美丽猪推着轮椅,到了一个石凳前停了坐下,盯着王小京看,说:“你瘦了很多,颧骨都快出来了,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了。”
王小京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些日子你跑哪里去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知道这份担心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吗?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倒也罢了,可是竟然换了号码。我分不清楚这算是意志坚定还是冷酷无情。没有你的消息,我就老是胡思乱想,猜测了很多的恶果,每次都让自己害怕的打冷颤,你人儿不大,心是真够狠的。”
美丽猪扭过头去,看了远处,使劲儿憋回了眼泪,说:“你知道难受啦?你知道等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有多疼了吧!可最疼的还不是你见不到人,而是那个人明明就在你的身边,可心却是远到十万八千里之外。那种让人喘不过气儿来的痛苦感觉才真是真的无法承受的。这段时间里我刻意让自己很忙碌,强迫自己把你忘了,可是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你越是想忘记,就越是会去强化这种思忆。所以我觉得所有人好像潜意识里都有受虐倾向,因为在你疼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心底深处却好像还有一种幸福和甜蜜,于是就会不自觉的甚至是刻意地用这把痛苦的刀去在心上用力的划出伤口,反而是享受了流血的快感。”
王小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丫头,你还好吗?”美丽猪有些嗔怪的说:“好好的一句话就让您轻易的给废了。我好的了吗?”
王小京坏坏地说:“丫头,我病了,你得对我好点!”美丽猪说:“怎么啦,哪里感觉不舒服?”王小京说:“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反正浑身都难受。”美丽猪才知道王小京使坏,白了王小京一眼,心里却忽然涌过一片暖流,用两手托了下巴,好像没见过似的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感觉他好像和这个世界上其他做事业的男人有好多地方不一样,没有那些人满身铜臭的俗气,没有那些人瞥视咧嘴的张扬,没有那些人能把苍蝇挤出肉来的贪婪。倒是显了满身的儒雅和一些淡淡的艺术气质,平日在公众场合挥斥方遒,私下里竟然也会像个大男孩儿一样在自己喜爱的人面前毫不掩饰男人式的撒娇。这样的男人是值得她用一生来追寻的。
王小京一直拉着美丽猪的手不放,美丽猪也就由着他,另一只手放在王小京的肩上。王小京说:“还走吗?这两天好好陪陪我,好吗?”美丽猪低头看了,眼圈就要发红,用力忍了,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我今天留下来陪你。”王小京脸上就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看着远处说:“这下好了,总算是找到你了,这回我再也不会把你给丢了!永远不允许你走出我的视线!”王小京没有看到,站在他身后的美丽猪,一颗大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过,掉在王小京的身上。
第二天天刚亮王小京就早早的醒了,转头找了,房间里却是没有美丽猪的影子,费力的往起坐了坐,半靠在床头,一片死寂。王小京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低头见床头柜子上放着一个信封,心就一下子揪紧了,硬是不敢去伸手,木木的盯着,好一会儿才哆嗦着拿了,里边还是美丽猪清秀的字体:
“哥,我的至爱:
看着你熟睡的脸,我的心都要碎了。你知道吗,在你刚受伤的时候我就在你的身边,是余令告诉我的。我在这个房间里整整陪了你三天,你一直没有醒。那是我最最难受的三天,却又是我最感到幸福的三天,因为那段日子我可以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可以一直的看着你,拉着你的手。那时的你是属于我的,而且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我当时甚至愚蠢的想你要是一直这么躺着多好啊,那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了。听医生说你只是需要静养,不会有大问题的,我也就放心的离开了,而且告诉余令也不要再来,你不会怪我吧。我是想既然无法得到你,就索性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不给你添乱,也结束自己无谓的等待,因为那种等待的感觉会让我消沉,直至绝望。这次来我是向你道别的,我过几天就走了,去一个遥远的地方,那个国家在地球的另一面。我已经答应他了,这也是我第二次为了你把自己给了另外的男人。记得我来北京的时候,行囊里装了满满的梦,未曾想这些包裹甚至还没有完全打开,我就又要离开了,我是如此的喜欢北京,只因这个城市里有你。我是如此的眷恋着你,尽管你的目光总是望了别的地方。那些个停不住的思绪我会全都归置了,再次打包,随我一同离去。不要找我,那样我会难过的,就这么忘了吧,一切都会重头开始。照顾好自己!
你永远的
美丽猪
即日留字。”
王小京颓然倒下,他知道,这回他是真的把美丽猪给弄丢了。
难熬的日子总算是到了尾声,医生终于答应说王小京可以出院,但还是要注意不要有剧烈运动。王小京让司机送了一辆吉普车过来,在医院憋屈了这么长时间,就想开车出去撒撒欢儿。
司机为难地看着王小京,说:“王总,还是让我陪着您吧!您的身体还没有全部恢复呢。”王小京笑了,说:“没事。吃一堑长一智,我会小心的。”就发动了车子开跑了。
王小京一分钟也没有耽误,直接奔了香山而去。在医院的时候,美丽猪曾说过,她没事的时候就去他们一起去过的香山顶上去看北京。美丽猪依然是没有留下电话号码,那里是王小京唯一可能见到美丽猪的地方。
下午的四点钟,北四环依旧是拥堵不堪。王小京的车走走停停,半天没走出多远,心里就越来越着急,车里依旧是放着美丽猪喜欢的歌,现在也成了王小京的。堵在车里的时候,王小京就掏出戴在脖子里的一个小巧的蓝牙耳机。王小京不习惯用这玩意儿,却是因为是美丽猪送的,就拿线绳儿穿了挂在脖子里,一直就那么戴着。公司的人见了,竟也认为是一种时尚,纷纷效仿了,脖子里都挂一个蓝牙耳机项圈,一时间就成了北兆公司自己的时尚。
王小京一手握了耳机,嘴里不停的念叨:“快点快点,别再堵啦。”好不容易出了环路,剩下的路就一路畅通,王小京车开得很快,却是接受了教训,倍加着小心,车子就到了香山的山脚底下。王小京反倒停了车,心里紧张着泛起了犹豫,他是担心自己找不到美丽猪而失望,会在这里见到美丽猪吗?美丽猪说她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来这里,王小京想到进了山严禁烟火就不能抽烟了,就点着一根先抽着,脑袋里不断思考着如何才能见美丽猪一面。
最后,王小京掐灭了烟头,想反正已经来了,就上去看看吧。车子顺着防火山道弯弯转转的上到了香山的最高顶,快到的时候,王小京的心就紧张的怦怦乱跳,终于车子能以水平角度行驶的时候,王小京的心就凉了,山顶空空如也,哪里就有美丽猪的影子。
王小京把车停在他们曾经来过的地方,坐在车里发呆,脑袋里什么也不会想了,一片空白。半响,王小京从车里出来,站到车前看着脚下的北京,鼻子就一个劲儿的泛酸。美丽猪就在这个城市里的某一个地方,可你究竟在哪里呢?此时此刻在做着什么呢?现在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湛蓝的天空一个针尖儿大的客机飞过,后边拉了笔直的白线,那白线前边长的快,后边消失的慢,没多久就把北京的天分成了南北两半儿。
现在已经是深秋季节了,香山的景色煞是绝美,有闻名遐迩的红叶,有饱经风霜的黄色,还有不甘离去的墨绿,几种颜色掺杂在一起,整个香山就俨然一幅旷世流传的巨幅油画一般。王小京丝毫没有被这种景色所感动,他甚至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就身处其中。
王小京站在他和美丽猪曾经停车的地方,周边似乎又响起了美丽猪的声音,他想起给她讲香山的历史,想起美丽猪一口一个朕的对他指手画脚,想起美丽猪急匆匆的跑到小树林的草丛里去上厕所,一幕一幕是那么的清晰,仿佛就是刚才发生的事,又是那么的模糊,需要王小京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回忆。
看天色也不早了,王小京颓然回到车里,调转车头准备下山,却见一辆车从山下迎面对开过来,王小京朦朦胧胧的看到是个男人在开车,也没多想,就径直下到山底,却是不知往哪里去。忽然想,好久没有去看老母亲了,就一直朝正西方向开,没多远就到了。
这是一个环境很幽静的地方,树木成群,王小京就是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母亲住的是一座建于五十年代的三层高的苏式小楼,最早是给支援中国的专家们住的,属于典型的“斯大林式建筑”――庄重,宏伟,高大,方方正正,和北京展览馆有点像,只是上面少了一个尖儿,这种房子的特点就是窗户不大,但里面房间的面积和高度都大的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