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陆衡呢?他刚刚出门去买列印纸了,回诊所来找不到人怎麽办?」
「呵,想不到你会这麽关心他呢。」
「我……谁关心他啊!好不容易有个能干的工读生可以帮我分担一些工作,总是得多照顾著人家不是?」
「是是是。」吴悠边敷衍边笑。认识他这麽久以来,他就是这点口是心非的为人设想可爱。
然而,当他们留下了便条,准备出外觅食,才走到门口,却和某个正要进门的麻烦人物遇个正著。
「黄先生,本诊所今日已经休诊了,请问你挑这时候前来有何贵干?」吴悠虽然讶异,神情口吻却还是相当镇静。
相较於她的冷淡,黄佑祥反倒一脸兴奋,手里抓著一份牛皮纸袋,硬是塞进她的手中,「吴悠,我有大发现!你知不知道你被陆衡那个大骗子骗了?我是不晓得他当初是用什麽方法蒙骗你,让你相信他是你的远房亲戚,但事实根本没有你想像的那麽简单!这个陆衡的来头可真不小……」
陈英杰闻言,愣在当场,不明所以地望著面无表情的吴悠。
只见吴悠任由黄佑祥得意洋洋地揭穿陆衡的假面,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打开纸袋封口,从中抽出一叠首页用回纹针夹著陆衡照片的身家调查报告。
然後……她紧接著做出来的举动,让黄佑祥原本沾沾自喜的嘴脸,在短短的瞬间,让出乎意料的惊诧神情所取代。
嘶……嘶……嘶……嘶……
吴悠当著他的面,将那份报告,一张接一张地从中撕开,片片遭到分尸的纸页散落在黄佑祥脚边,堆叠成无言的讽刺。
「黄先生,我活到现在为止,骗得我最惨的那个人,似乎就是你。请问,你有什麽资格在我面前指责我表弟是骗子?」
、路爱拾遗62
吴悠就这麽慢条斯理地撕毁那份报告,从第一页,直到最後一页。
「你──」黄佑翔看得呆了,万分错愕,一时间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怎麽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才将得来不易的资料捧到吴悠面前,却只换来她的不屑神情。
「真是辛苦那些徵信社的工作人员了。」吴悠拍了拍手,撕了快二十页的废话,还是会手酸呢。「不过,比起别人嘴里的蜚短流长,我更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一切。」
「吴悠!你、你知不知道这份身家调查是我花了多少钱才弄到手的吗?三百万!整整三百万啊!你看也不看就──」黄佑祥再也无法忍受,终於发飙大吼。
「我有拜托你这麽做吗?」吴悠依旧神态自若,就这样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让黄佑祥的脸色顿时青红交加。「如果……我用这三百万买你自此之後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你觉得如何?」
此时此刻,吴悠确实是很认真地思索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说实话,这是往昔让爱情冲昏头的她无法想像的,过去那麽刻骨铭心、甚至无怨无悔交付身心的一段爱恋,如今竟会消逝得如此彻底,连一丁点残渣都不剩。
而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份量,也从原本她赖以呼吸存续的天地,逐渐缩减成一粒无足轻重的微尘。
一旁的陈英杰瞧见黄佑翔羞愤的脸色,差点憋不住笑,但对方毕竟曾经是学长,他还看在基本的後辈伦理上,选择「视而不见」,「学姊,时间不早了,我们再不快点出发,小吃街的店家都要收摊了。」
「喔,对齁。我们走吧。」
「吴悠!」但黄佑祥可不是好打发的料,再度伸手抓住她的臂膀,「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不原谅我也无可厚非。可是,我对你的关心绝对不假。陆衡他的的确确是个棘手的问题人物,现在有一大票人都在全世界各地搜索他的下落!你再不跟他撇清关系,难保你也会跟著遭殃──」
「黄先生,这一点倒是不用你特地提醒我。以前我就是傻傻的不知道要跟你撇清关系,所以最後才会遭殃,但我怪不得任何人,反正全是我自作自受。」吴悠边说边扯下他的手,「现在,你就要结婚了,我由衷祝福你与令夫人百年好合;而与此同时,也请你好好安於现状,别再企图影响别人的生活。」
「你……你就真的舍得下我们之间的那一段?」她的回应愈是平静淡定,黄佑祥就愈是心慌忙然。
蓦然间,他感到一股遭人永久遗弃在过去的恐慌……原来,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人耽溺在不想醒来的美梦里吗?
「就像你现在看见的,我已经舍下了。虽然我目前还没遇到适合的对象,但我可以千真万确地向你保证,那个空缺绝对不是为你而保留。」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望著他怅然若失的脸说:「从小父母师长就一直在教导我们,那些我们用过的东西若还有剩馀价值,要大方一点,留给那些还需要的人,用不著觉得嫉妒或不舍。对你,我就是这样的心情。」
明明自己已经不再需要的人事物,却硬是将它们紧紧攒在手里不放,这不也是一种侵占吗?唯有乾脆地送给有需要的人,你才能空出手心去接触新事物。
黄佑祥怔然半晌,心下一阵冰冷,那是一种发现自己钻进死胡同,再也无路可走的凄凉,「……但是,陆衡他……可不是光凭你就能掌握的那种人……」
「是呀,你说得没错。我曾经毫无保留地爱上一个人,结果却连他的心都摸不著影子,这样的我,是能掌握谁?」吴悠没有挖苦人的意思,纯粹自嘲地笑笑,「我……早就学会不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了。」
既然拿得起,就要学会放得下。一开始痛归痛,但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真好。
这时,陆衡手中提著两大塑胶袋的列印纸回来了。
「吴悠、英杰,你们怎麽全都站在这里?」
陈英杰连忙上前一步,为免黄佑祥又藉故发神经,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