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东西就应该留给你了。’
“我不需要,既然拿给你,你就拿着吧。”
我姑父其实是个内敛的人,说这话时,脸都有些红,如果不是他们所处的环境太过严苛,并不准许这种浪漫的气氛发酵过度,我想这倒是个相当不错的处境。
我姑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松田君,你之前是……’
‘这样留出来准备的时间才会更多一些。’
我姑姑大为感动,又有一种洗脱了冤屈的轻松:‘松田君,可是那个东西已经跑了出来,它朝那个方向跑过去了。’
我姑姑指了截然相反的方向,但她并不是不想去救同伴,恰恰相反,我姑姑只想一个人去救同伴,不想再造成无谓的牺牲,而且我姑姑将月子的死怪在了自己身上,想用命去偿还这一切。
可我姑父点头说:‘那其他人的处境相当危险,你在这里不要动,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我姑父并没有按照我姑姑所指的方向过去,反而急着回营地,这时我姑姑才急着叫住他:‘抱歉松田君,那个东西现在就在营地里,我……’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冷静一点,你在说什么傻话?’
‘可是——’
‘如果你觉得心里有愧疚,那么你就跟我一起去。’
我姑父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往营地里冲,我姑姑擦了擦眼泪,也跟上他往之前自己奋力离开的地方跑回去。
等他们回到了营地,最不乐观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地上乱糟糟的躺了一堆的人,这是一些干瘪的人,我姑父右手轻轻拉了拉其中一人的衣服。
咔哒。
就像在燃尽的柴火堆把最底下支撑的那根薪柴抽出来,其他燃成炭的枯枝枯叶一着地就碎成灰渣。
被碰到的人一下子就散了架,身上的皮肉顿时化作肉灰,迎面吹到了站在一旁的我姑姑身上。
那是人的骨灰。
我姑姑崩溃的尖叫一声:‘啊!’
这种尖叫声无疑是极其危险的,可是任谁遇到这种情况也难免不会崩溃,我姑姑刚叫出声就自己捂住了嘴,可是声音已经招来了那个东西,鸟山的躯体已经完全被同化,它拥有了人的躯体和飞蛾的脸,背后又长了两对残缺的大翅膀,身前除了正常的两只手下面还有一排的触手随着身体一起摆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姑父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他没办法离开,因为鸟山的手里还勒着一个人,三岛的脸色已经变得青紫:‘救救我呀!松田,请你救救我呀!’
‘我立刻就来救你!’
我姑父四下一望,在地上抄起了一根粗大的木棍备跑一段冲了过去,把木棍狠狠的敲在了鸟山头上。
大概是被猛的敲了这一棍子,鸟山混沌的眼色里出现一秒的清明:‘松田君……’
姑父手里的木棒掉落:‘鸟山君?’
鸟山样子虽然已经同化却还是像人类一样在额头上流出了血,这让我姑父有所迟疑,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有人类的意识。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造成了我姑父终身的遗憾——鸟山桀桀的怪笑,像触手一样的手用力一拐,三岛的颈椎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随后他的头颅不正常的翻倒着,像个背部和脸庞长在一边的后背人,眼睛慢慢翻白。
三岛死了。
鸟山笑着扇动了一下背后的翅膀飞到半空中,把嘴对准了三岛的头颅,准确的来说是耳朵,那根长长的喙管从三岛的耳洞里插了进去,透明的喙管像喝西瓜汁,迅速被红色的液体染红,三岛的脑袋里咕噜噜的响,随后喙管里吸上来的又是白色的东西了,不太清冽,有点稠,半透明的灰白色浊液。
等到再也吸不上什么东西,三岛的身体就像一具喝光了的饮料瓶,被鸟山随意的扔到地上,一磕到地面立刻就化成了一滩灰。
‘鸟山君!’
三岛就这样死在了他面前,我姑父被骇得心神巨震,眼见鸟山身后有几个学生偷偷摸摸的往山下走,便决定用自己来吸引对方的火力。
我姑父用力的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试图将他仅剩不多的意识喊回来:‘鸟山君,我知道你还在的!请出来吧!不要被这家伙蛊惑!’
鸟山被这么一喊,身体里的那个东西似乎真的受到了压制,他眼神挣扎,眼睛里的血红色慢慢褪去,朝我姑父大喊:‘松田君求求你,一定要杀了我,我不想被这个家伙当成傀儡,继续杀人!求求你杀了我!’
我姑父一下子泪流满面,拼命摇头:‘是这个家伙杀的人,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是这个家伙借着我的手杀掉了同伴,’鸟山那张被飞蛾同化了的脸,露出人性化的悲痛:‘在我手中死掉的人一共有十八个,活下去,注定要背负这些命债,太痛苦了,请容许我的自私,让我死的轻松一些。’
说罢鸟山朝他大吼:“快!趁这个机会!快!拿出你的瑞士军刀,朝我的心脏捅过来!”
我姑父长吼一声,掏出了身上的瑞士军刀朝鸟山冲去,可是鸟山的灵魂大概已经到了穷弩之末,再也无法抵抗那个家伙的操纵,它神情一变,伸出两只手找我姑父用力的拍去,试图合掌将人直接砍死。千钧一发之际我姑父踩到一颗小石子直接摔到了地上,顺势往旁边一滚,躲开鸟山竖劈过来的手刀,又飞快揉身而起,借着旁边的树干一记重踢将对方踢开了四五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