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冷自弃本来就被风震天的突然一拍给呛着,再听到这话更是忍不住将堵在嗓子眼的一口茶给喷了出去,幸亏他反应够快,是扭着头将茶喷在地上。
“您说他!?”玉容也是满脸的不能置信,接着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行,不行!整个一万年不化的冰山,和他在一块,不被闷死也被冷死了!”
冷自弃缓过劲听到这话,冷笑一声说道:“彼此彼此,跟你在一块,不被吵死也会被烦死。”
玉容小脸一寒,怒道:“你说什么呢?有本事再说一遍!”
冷自弃平静地说道:“好话不说第二遍,没听见拉倒!”
“你是不是说本姑娘又烦又吵?”
“废话,听见了你还问!”
“什么!你敢说我废话,是不是找架打啊?”
“跟你?我看还是免了,浪费我的气力!”
“你,你,你出来,我要和你决斗!”
“省省吧,你挡者别人上菜了,让让吧!”
玉容这才留意到店伙计端着菜盘尴尬地站在自己身后,不禁生气地说道:“先端下去,本姑娘打完了自然会喊你。”
“容丫头!”风震天发话了:“别无理取闹,老老实实给我坐着。”
玉容急道:“容儿哪有无理取闹,是他老是取笑人家!”
“好啦,要打也得先填饱肚子吧!”风震天安慰道:“吃完了随便你们打,乖,坐下吧!”
玉容这才很不情愿地坐回来,顺便狠狠地瞪了冷自弃一眼。
酒菜上齐没一会,争端又开始了。
就听到玉容一个劲地叫嚷着:
“不许抢我的鸡翅膀!”
“哎!那块排骨也是我的!”
“放下放下,西红柿是你吃的么,那可是女孩子保养皮肤的食物!”
…………
一桌子好菜都被玉容给包圆了,冷自弃郁闷地只能吃豆腐萝卜,风震天倒是无所谓,他现在的修为光喝酒吃点青菜就够了。
玉容绽放着胜利的笑容,喜滋滋地把好菜往自己碗里夹,吃不吃的完是一回事,不让冷自弃吃着是最主要的,反正自己大权在握――本姑娘付帐,爱给谁吃给谁吃。
风震天端着酒杯满含深意地看着眼前两人,不自觉想起了火自在和寒云凤那一对,那时的情景不是和现在很相似么……
正当风震天陷入沉思的时候,就听到顶当头传来一个破锣似的沙哑语声:“笑话!就凭这只也不晓得是什么烂木料旧石头做的破琵琶也想抵帐?你是不是以为大爷我好糊弄,告诉你,什么东西值什么价,我一眼就能估个八九不离十,这玩意顶多就值个三、五两银子,想用它来赔偿门都没有!”
这位仁兄的嗓门高还不说,加上沙沙呼呼的宛如喉咙里扯着一口痰,听在人耳中实在颇不受用,他可谓“语惊四座”了,引得楼上进膳的客人们纷纷扭头注目,全将视线投了过去。
说话那位大马金刀似地坐在椅子上,大约三十来岁,也是秃顶,又白又胖的挺着个油脂装多了的大肚皮,他露着满口黄腻腻的板牙极度不耐烦地叫嚷着,一眼就能瞧出是个暴发户。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段窈窕,面容娟丽姣俏的少女,怀里抱着一只琵琶,两只小手使劲扭绞着一方小手绢,如玉的粉嫩脸颊上是一片悲愤的红霞,她在不可察觉的微微抖动着,目眶纪泪,小巧的鼻翅儿在急速翁动,她的唇角一下一下的抽搐着,像是受了莫大的难堪和羞辱。
那只琵琶好像是玉制的,也似某一种上好木材或石头做成,通体闪泛着乳白带浅绿云雾的光泽,形式古雅细致,十分可爱,琵琶上的丝弦也仿佛不是普通的质地,金晃的像是一根根的金丝,甚至连琵琶骨柄上端的两截调音根手,也雕接着精美的龙纹;明眼人一着即知,这只琵琶是件珍贵的古琵琶,绝非时下一般蹩脚货色可比,甭说三、五两银子,只怕四、五千两也难以购得。
那暴发户见楼上的人全瞅了过来,立刻换了个脸色,猫哭耗子似的假情假意说道:“各位老少爷们、江湖朋友们,咱陈老六在着宜宾城里多少也算得上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称不上好善积德之人,起码也知道以慈悲为怀。这位姑娘的遭遇也挺惨的,是个外地人,出身贫苦家乡又闹旱灾,流落至此身无分文,咱见她挺可怜的,就找了个地让她先住下来,可她倒好,每天唱小曲赚不到几个钱不说,光这十来天下来吃我的、住我的加起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两银子,咳,兄弟我便好人做到底把零头去掉只算她二十两,没想到她前二天说要离开这。不错兄弟我是做经营船运买卖的,可是话又说回来啦,兄弟我的开销大,外务烦,加上本小利薄,上上下下全得打点,自身业已不够周转,又哪能经得起任人白吃白住白垫钱?所以么,兄弟我便不得不催讨了几次,直到昨晚,这位姑娘说啦,今儿午时还帐,她倒是来了,但却请各位乡亲叔伯江湖爷们瞧瞧,她却拿了这么一只破琵琶来抵帐!就这么只破琵琶,咱既便是菩萨再好说话,也不能这等呆啊,各位给评评理,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么?”
干是,一片低声议论的嗡嗡备出,有的以怀疑、幸灾乐祸与看笑话的眼光看着少女,更多的是以不屑、卑厌和憎恶的眼光投向陈老六,他们心里都明白这陈老六肯定是看上这个少女,故意用这手逼迫人家顺从他。
少女哽咽着说道:“我不是要那这琵琶抵债,我只是暂且押在你这儿,我会回来赎取的。”
陈老六恶声恶气的一笑,露出满口黄板大牙,他斜拉了少女一限,口中“恩”了几声,故装同情的说道:“姑娘,你也早到懂事的年纪了,该知道世情之难,人心之险并不是表面上看来那样简单的,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我却可以肯定的说,只要你这一走,咳咳,恐怕就再也不会回来,哪还管这只破琵琶。”
少女泪如泉涌,她悲痛又羞辱的说道:“你不要太看低了人,这琵琶是我娘的遗物,是我家唯一的珍贵纪念,说什么我也不会放在这里之后不管的,请你相信我,不论琵琶的本身值不值钱;它在我心目中的分量却是无可比拟的。”
摇摇头,陈老六露出一副纯粹的市侩像,满口铜臭,绝不通融的说道:“不行不行,这件事分明有诈,老实说,像你这样的江湖女骗子咱见多了,你还非要我点破了不可。你也不想想咱陈老六是干什么的,我要真相信你了,传出去还被人笑掉大牙?”
刹那间,少女的脸色由通红转为惨白,她悄眸含泪,双颊痉挛,尽管委屈着,却又悲愤至极的道:“你…我虽然欠你的银子!但是你出口言词最好也放尊重点,怎么能说我是骗子,我欠了你的银子只是因为我穷,却并不能低了我的人格!”
“嘿”的怪叫一声,陈老六哇哇吼道:“反了反了,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欠债抵赖不说,竟然还敢借故生非,怎么着?我叫人赖了帐,连说句话也不行了么?我陈老六就这等的老实让受人欺压么?好人做不得啊!各位乡亲叔伯江湖爷们,你们大伙瞧瞧,这娘们死皮赖脸的,我一番好意全让狗吃了哪!各位可得替我主持个公道。”
少女不禁睑上突红突白,浑身气得彩统颤抖,她睁着巨,闭着嘴,只任滚珠儿成串成的朝下落……
这时,楼上的食客们更是大声议论,有的受了陈老六逼真表演所感染炫惑指责那少女的不对,其他人虽是暗骂陈老六不是东西,但却心存畏惧。这陈老六仗着有几个钱,手下雇佣了一些打手,寻常人谁敢去得罪他,因此没有一个人上去替少女说话。
风震天恍如未见这一幕,洒然取酒自饮,淡淡的叹道:“悲欢人生,原本苦多乐少,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玉容一面低声咒骂,一面问道:“风爷爷,你不去管管?”
风震天摇摇头,啜了一口酒,深沉的说道:“老夫在这近百年的人世沧桑中,见此等事见得太多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以强凌弱适者生存,凄苦随时存在,潦倒永远跟随在那些可怜人的身後,管了这遭,尚有那遭,一己之力,夫复奈何?罢了,罢了,还是喝上两杯,眼不见为净!”
玉容极为不满的说道:“风爷爷,话可不是您这样说的,世间苦难的事咱们是管不完,可这发生在咱们眼前的事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况且像这种欺凌弱小女子的恶徒不正是你所厌恶的吗?”
风震天像是没听见,抬着头眺望原处的长江。
见风震天只顾喝酒并不答声,玉容嚷道:“容儿可是看不下去了,既然您不管,我可是非去不可。”
淡淡一笑,风震天说道:“风爷爷只管得了自己,可限制不了别人!”
玉容一听这话当即离座而起,快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