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涣散,点头。
他摸准了断骨,双手一错就将断骨对正,但她还是痛得晕了过去。他找了树枝,固定在断腿两侧,撕下布条缠住。
接下来就麻烦了,他不可能隔着衣衫帮她上药,势必脱掉她衣物,她是女子,实在不宜……可救命要紧,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迅速脱下她身上几乎成了破布的外衫,附近有小溪,他取水替她清洗伤口,再敷上他带来的金创药,但她伤口太多,药不够用。
她时昏时醒,痛得冷汗不断,醒来总会唤他:“阿礼?”
“我在。”他也忙得满头大汗,虽然看到她肌肤,根本没心思起绮念,她单薄的身子受了多少伤,他不敢算。若是可以,真希望她的伤能移到他身上。
“为什么你在这里……我要烧林子……”她呓语。
“为什么要烧林子?”她不断说要烧林子,是想点火驱狼吗?
“我要烧林子……警告你,那老头是坏人……”
“烧林子怎么警告我?”看来她神智不清了,才有这么荒唐的念头。“何况你根本走不动,要是烧林子,大火一起,不就把你自己也烧在里头?你没想到吗?”
“我没想到……”她美目迷茫。“我只想警告你……”
“你这傻子。”他怜惜又心痛。“我已经来了,不必烧林子,你别乱想。”
“你怎么会来?这里很难下来啊……”
“我从岩壁慢慢爬下来的。”
“那么高,万一你和我一样摔下来,怎么办?”
他也没想到,他只想找到她,什么也没想就跳下来了。他温声道:“看来,我也是个傻子。”
替她包扎完,他脱下外衫给她穿上,她迟缓地眨眼。“阿礼,你为什么脱我衣服?”
“你衣服破了,全都是血,不能穿了。”他就地埋了死狼,把刀洗净,虽然急着想带她出去,但天黑,根本找不到该往哪边走,得等天亮。
“刚才我在溪边摘了些果子,我削给你吃,好吗?”出来得太匆忙,半点食物也没带。
“阿礼,我好冷……”她发抖。
他迟疑一下。敷药时就觉得她肌肤冰凉,她重伤又失血,要是再失温,不堪设想。他道:“我抱着你取暖,好吗?”
她低低呻吟,没回答。
他小心将她抱起,半躺半坐地倚着岩石,让她依偎在自已怀里。她好轻,浑身发凉,他仿佛抱着一团疲困脆弱的云雾。荆木礼探探她额头,在发高热。
他切了水果喂她,她吃下几片,之后躺在他怀里,美眸无神,呆呆瞧着火堆,他哄她睡,她忽道:“阿礼?”
“嗯?”
“我以为我要死了……”
“别乱说。”
“听说,人的寿命将尽时,会想到他最惦记的人,那时候,我想到你……我不意外,你是我弟弟,我放心不不是当然,可是,一想到那老头要杀你,我好难过,好想飞到你身边,保护你……”
他心下感动,不知说什么,抱着她的双臂紧了紧。
“我不怕死,可是我怕你死,怕再也见不到你,我舍不得你,为什么?为什么死期到了,我却不甘心死?我以为我有准备了啊……”
她咳了咳。“刚才我眼一闭,想什么也不管,让狼把我撕成碎片就好,但我想到你,你像在我心里生了根,让我放不下,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这么重要?你只是我没血缘的弟弟啊,为什么我抛不下你?”
她美眸空洞,似乎在思索。“我好像不只是把你当弟弟,我似乎……很喜欢你,喜欢到舍不得死……”
他闻言,心跳怦怦,原来她曾想放弃,竟是他激发她的求生意念?她说喜欢他,但前头加了“弟弟”二字,这喜欢又是亲情吗?
他低头看梁觅,她眸光涣散,显然神智迷糊,也许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但他愿相信她是无意中吐露了真心话,他在她心中有份量,他知足了……暂时。
“我也很喜欢你。”他低语,不敢指望此刻的她懂他的白。
她果然没回应,又低喃了几句话,忽问:“阿礼,你为什么不叫我师父?”
他一愣,她不说话了,像是在等他回答。
“……初时,我不喊你师父,是因为不服气,你不过大我三岁,怎么可以大我一辈?我说什么也不服,但其实是很孩子气。何况你也喊我爹做爹,最多是我姐姐,但我也没把你当姐姐。我永远也不会喊你师父,将来也许有一天,我会喊你……别的。”
“别的什么?”
娘子。光是在心底默念,他的脸就热了。
幸好她没追问,却又问:“为什么叫我包子?”
“因为当初相遇时,你拿包子给我吃。喊你包子,也是好玩罢了,后来继续叫你包子,是因为……我最爱吃包子。”动情之后这么喊她,总有丝丝缠绵之意,有种唯有他知道的暧昧情愫。
他浑身都热了,不敢看她,一时沉默。但等了许久,她没动静,荆木礼低头看她,她合上双眸,似乎睡着了。
“包子?”他轻唤她,没反应,探她脉搏,微弱但平稳,额头却仍烫手。手边药物都已用罄,他只能求神明护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