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舀了一匙粥入口,闻言微笑。“他是我弟弟,我当然喜欢他。”
“唉,我不是说那样的喜欢,而是……你想过要嫁他吗?”
她差点呛到。“咳……嫁?”她摇头。“不,我从没想过要嫁他。”
“……喔。”那怎么办?众人老早将荆大哥和梁姐姐视作一对,既然梁姐姐是女儿身,两人成婚自是完美结局,若是她不愿嫁,她名声已非无瑕,这……玉儿暗暗替她发愁。
梁觅望向窗外,忽道:“今天,天气真好。”
“嗯,是不错。”天上都是积云,不见阳光,至少没下雨,勉强算是好。
“人活着久了,对于日出日落、鸟语花香的美景,各种美好事物,渐渐就习以为常,甚至视而不见,也不会去珍惜了。”
“唔,都忙着过日子嘛,也没时间想这些。”梁姐姐怎么了,突发感想?
“我很少想要什么。也许是我天性如此,或是疾病摧残,我只活在眼下,不会期待将来的日子,我自以为清心寡欲,其实我也只是不懂珍惜吧?内心是喜欢他的,却把他为我做的视为理所当然,赖着他对我好,不去正视他的心意,也不想清楚我的,其实,我是狡猾又贪心……”
“所以,你是喜欢荆大哥吗?”这不是一开始就承认了吗?玉儿听得似懂非懂。
“是喜欢,也不只是喜欢……”在崖底时,是因为想起他,才没有放弃,对他的喜欢,大过自己的性命……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想起他时,心口仿佛被蜜填满,有时愁,有时缠绵温柔,难分难舍,这就是喜欢……不,“爱”一个人的滋味吧?
她忽问:“玉儿,要是你有一块很好吃的糖,你舍不得吃,一直放着,眼看它快被太阳晒融了,你怎么办?”
“当然是立刻吃了它呀。”怎么扯到糖了?“不过,我会一开始就把它吃了,不会放着它,万一被别人吃了怎么办?那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那……我就把他吃了吧。”
下了决定,她心情豁然开朗,过去怕自己舍不得,怕他日后伤心,刻意和他拉开距离,往后不了,既然剩下的日子不多,何不开开心心与他共度?
何况,她连坠崖都能活下来,也许她能突破三十大限呢?
想着,她问道:“他呢?”
玉儿知道她问谁。“刚刚在厨房,现在可能回房,或去饭馆了吧。对了,荆大哥要我转告你两件事……”她将荆木礼交代的事说了。
粱觅沉吟,清醒后,她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思考了几回,有些事她需要向老人询问。“也好,我也在想该去和那位老丈谈一谈,请你去告诉阿礼,我今天就想见他。”
荆木礼将王老头安置在客栈,老人中了他的掌力,元气大伤,几乎无法下床,他遣了饭馆的两名伙计将老人接到宅子来,送到大厅,他自己则来到梁觅房门口。
房门打开,玉儿推着梁觅出来,他目不转楮地瞧着她。她更瘦了,脸色憔悴,小脸只剩巴掌大,脸上没一丁点血色,大夫怎么给她治的?一点要康复的迹象都没有啊!
但她对他嫣然笑了,笑盈盈地瞧着他,黑眸湛亮有神,这么一笑,气色忽然好了很多,他低声问:“你觉得如何?”
“睡了好几天,有点发昏,其他都好,伤口也不那么痛了。”他眼光灼灼,专注而慎重地看着她。他总如此看她,可今日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深的担忧,她被看得呼吸微促。从前不曾深究他如此看她的眼神,如今她明白了,幸好,还来得及。
玉儿用力一咳。“荆大哥,你不必这么用力瞪着梁姐姐,她就在你面前,不会跑掉。”真是的,眼珠都快黏上去啦!
荆木礼有点尴尬,低声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若体力还不行,就回房休息,不必勉强去见他。”
“身上是还疼,但不要紧。我闷好几天了,出来走走也好。”
梁觅微笑。“现在谁能早晚推我出来透气,我就感激不尽了。”
“只要你想,我当然……”
“荆大哥要照顾饭馆生意,当然没空!”玉儿抢着道:“梁姐姐,你放心,有我在,我随时可以推你出来散步。”她瞧了荆木礼一眼,对他的一脸隐忍当作没看见。
荆木礼只能暗暗咬牙。他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偏偏这丫头挤在中间,实在碍眼,但碍于她悉心照顾梁觅,也不好赶她。他无奈,又问:“我做的饭菜,你吃得惯吧?”
“你做的菜,我哪有吃不惯的?不过,我有特别想吃的……”
“是什么?”
“糖。”
“糖?”他纳闷,她并不特别嗜甜啊,怎么忽然想吃糖?他念头一转。“好,我煮些较甜的菜……”
“不,我就要吃糖。”她粉颊微热,没想到自己说得出这种话,她其实挺大胆的呢。
看她眼色淘气,孩子气的可爱模样教人失神,他不明所以,却忍不住微笑道:“你想吃什么都行。”
闻言,她脸蛋更红,美眸闪烁着笑意,他仍是不懂,却看得痴了。
来到大厅门口,荆木礼遣退了伙计,让玉儿在外等候,自己和梁觅进入大厅。
大厅内没什么摆设,朴素而空荡荡,梁觅一眼就看到坐在椅上的老人。他形容枯槁,脸色比她还糟。
她道:“老丈,那天我弟弟出手太重,我向你赔不是了。”
荆木礼神情不悦。这老头想杀她,她何必跟对方客气?她瞧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