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感激不尽”是很诱人,可这量实在太多,收起来不是一笔小钱,存放也是问题,他虽同情,但爱莫能助,助人也当量力而为,他只能挑买几张,帮这几位邻里筹点过年的开销……
“好吧,你把全部兽皮送到常香馆,刘掌柜会算钱给你。”他一时心软,还是答应了,对方欢天喜地地连连道谢。
真要命,他总共收了多少兽皮?
他都不敢想了,品质较佳的,可以帮梁觅裁毛帽和皮装,花点时间也能卖掉,至于劣质的,当抹布也难用啊。幸好,他吩咐人都将毛皮送到饭馆,她不会知道,否则就难以解释了。
从猎户家中出来,他站在大街上,叹口气。
“好人还真难当……”他喃喃自语,沿大街走去,天色渐晚,天边云霞如火如荼,绚烂艳美。这晚霞他见过无数次,在他忙碌一天之后,回到山上,她常在屋前微笑迎接他,晚霞将她瓖上温暖的光芒……
想着她,心底柔情油然而生。
他是不是很傻?只要是对她有益的事,他就埋头去做,明知她只将他当作弟弟,仍为她奋不顾身,茹素是为她,他没提过,为她收购这些兽皮,也不期望她明白。她仿佛是缠绵的毒,深入他的五脏六腑,他为她病入膏肓,难以自拔。
曾以为他会满足于这样的朝朝暮暮,但自他冲动地随她跳崖的那一刻起,他已明白,此生不能没有她,他不甘于再当她的兄弟,他想当她唯一且挚爱的男子。
一个月之内,他定要她换上女装,过年之前,他就要娶她,最好能一并治愈她的宿疾。
他驻足在路边,这里离王老头住的客栈只有几条街,他怀里藏着一早回山上木屋搜出来的羊皮纸。他已去找过王老头,当时老头服了大夫开的药,熟睡不醒,反正只要他还留在城中,他总有机会去查那陆歌岩的下落。
回家前,再过去找他一趟吧……
刚这么想,突然一阵咯咯声传来,他愕然抬头,赫见一只大公鸡从天而降,他往旁一躲,乱舞的鸡爪差点把他抓成花脸。
路旁民宅的矮墙里,一个老太婆惊嚷:“唉哟,我的鸡!阿礼,帮我抓鸡!”
墙里乱成一团,好几只鸡在地上乱跑。
他立即抓住公鸡,翻墙入内,将鸡只一一逮住。鸡不难抓,就是乱飞的鸡毛有点恼人,有只鸡飞到庭院的树上,他看准落脚处,一跃上树,长手一探,鸡还来不及逃,就被他揪下来,交给老太婆,关回鸡舍里。
老太婆连声道谢。“谢谢你啊!刚才有野狗溜进我这里,把鸡吓坏了,我一开门全都冲出来,还好有你,不然我这老骨头连鸡毛都抓不到……
他随口回应,正要下树,猛然一股被注视的异样感受传来。
他低头望去,就见围墙外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着朴实蓝衫,身形修长挺拔,与他四目相对,绽出笑容。“这位小哥,你的身手真好啊!”
荆木礼点个头,没开口。城中每个人他都认识,却没见过这男子,对方显然是外地人。看他年纪约莫三十岁,穿着朴素,面目倒是英俊,他侧对夕阳,被映亮的半边脸庞上,剑眉灿眸,嘴角一个稚气酒涡,看来年轻而无辜,另半边脸隐在暗影里,却透着一股阴狠戾色。
忽见那青年缓缓抬手,他一凛,暗暗提防……
“沾到了。”长指指向他发鬓。
他一摸,头发上沾了一根鸡毛。他摘掉鸡毛,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但他仍是戒备着。
“我是来这里找人的,找半天没找着,却见识到小哥的好功夫,没想到这偏僻的山城卧虎藏龙,有你这样的人物。”青年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露齿而笑,明亮的半边脸看起来像是无害的少年,暗影里的眼眸却更显得阴骛。
“你找什么人?”古怪的是,他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却觉得他有点面熟。
“找一位梁大婶,我是受人之托来找她,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她今年该有四、五十岁了,住在这城里,小哥知道这样的一位大婶吗?”
“嗯,我们这里就一位梁大婶……”荆木礼正和他说明路径,街道另一头有人快步跑来,是常香馆的伙计。
伙计一见他,远远就大嚷:“老板!梁老板要你赶快回去!”
怎么了?难道她出事了?他一凛,匆匆向青年和老太婆道别,翻出墙外,与伙计并肩往家的方向跑。
“她怎么了?伤口恶化吗?”
“恶化?不是啊,是梁老板要我来找你,要你立刻回城中宅子。”
她没事!他松口气,忽地灵光一闪,他懂了,为什么会觉得那青年眼熟,因为那人的眉眼竟和她极为相似……
他猛然回头,街道上空荡荡,已不见青年踪影。
他离开围墙,拐入小巷,等在巷内的黑衣青年立即跟上来。
“爷,问到了吗?”
“嗯,问到一个可能的人,去瞧瞧吧。”他步履轻而稳,姿态潇洒,秋风徐徐,卷起他衣角,泄漏一股浓浊的血腥气息,他从容地抚平衣角,唇边似有若无的微笑不曾稍停。
“要是找到了……爷,您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想到。”
“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要杀她吗?”黑衣人有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