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蔡锷因为心情激动，引起喉疾不适，剧烈咳嗽。只见他不停揉捏嗓子，试图舒缓难受的痛感，一直不见大效，咳嗽依旧不止。许久过去，逐渐停歇下来。嗓子几乎不能出声，勉力说道：“见笑了。”只是嗓音嘶哑，微不可闻。

袁瑛看在眼里，深为担忧。不知大哥从哪得知那些可以治愈喉疾的药品？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治愈蔡公的喉疾？袁瑛摇了摇头，甩开了那些言之过早的乱糟糟念头，他还有要事转达：“蔡公，你喉疾愈烈，大哥建议你以后多去医院。”说到此，他又古怪一笑：“效果不比蔡公去那云吉班差。”

蔡锷为了麻痹老袁，假意与八大胡同陕西巷云吉班一名名叫小凤仙的名妓来往。由一位人人敬仰洁身自好的将军变成了一位浪荡于勾栏之间的花花公子。但终日进出陕西巷也逃脱了北京的樊篱，梁栋提议治病，就是为以后的逃离北京城做准备。只不过袁瑛不晓得其中奥妙，还以为自己的大哥在劝诫蔡锷少去云吉班，故而颇为尴尬，面色古怪！

蔡锷起初只是点点头，浑没注意梁栋的话中有话。

但刚坐回椅子，顿时又站了起来，恍然道：“原来如此！”尽管喉疾严重不适，他还是说道：“回去告诉你大哥，我明白他的意思了。”逛窑子再怎么逛，也不可能逛出北京城，但是，治病天南地北，哪儿能治好病就得去哪儿。何况病急乱投医？老袁总不能不让他去救命吧！

蔡锷笑了，他算是服了那位飞扬跋扈的年轻人了。

袁瑛莫名其妙，实在想不明白其中奥妙，只得摇摇头走了。

袁瑛没有直接赶往新华门，而是先回到了石驸马大街。虽然接受了梁燕孙替人送来的一处房宅，但梁栋还没有收入，不好意思搬过去，依旧在袁家吃白食。袁绍明也不反对，一方面梁栋对于帝制还有些用。另一方面，他看重梁栋的才华，在梁栋教导下，自己的二儿子明显懂得做事了，显然梁栋教导有功，养着梁栋，就权当养了一个西席是了。

袁瑛推开门，看到梁栋正在练习写字。张口说道：“大哥，我觉得你应该多出去转转，老闷在家里不好。”

梁栋心头微暖，道：“小弟，我记住了……马上要吃午饭，吃过午饭，我就要出去。杨皙子找过我了，相约下午共同求见大总统。”

袁瑛进来后也不客气，抓起屋内一杯凉茶就喝了起来，喝到一半，闻之，诧异问道：“什么事？”

梁栋再次拿起笔，边练字边随口答道：“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杨皙子的‘宪政研究会’？最近燕孙先生的请愿联合会大出风头，皙子先生都快被人遗忘了。他求我给他出个主意，所以我就为他想了一个法子。下午约见大总统，看看能不能办了？”

袁瑛刚喝完茶，听之，咕咚一声把口中茶水咽进肚子，感兴趣地问道：“什么法子？”

自从结识梁栋，梁栋带给他的惊奇太多了。每每听到梁栋有什么新奇古怪的点子，他都很感兴趣。特别那些点子表面上处处为了他的那位族爷爷着想，实际上却没有一次不在坑害他的那位族爷爷，他想起来就觉得特别有意思。这次，只怕又不例外。

梁栋把写好的字放好，说道：“没啥！就是向模范团宣讲一下儒家的君臣之道。”

模范团是老袁为了对抗逐渐分离的北洋，建立的一支只属于他个人的武装。第一期由他这位大总统自认团长，第二期则由他那个败家的太子爷袁克定为团长，明摆着不信任段芝泉、冯华甫等“外廷”大将，走上了历代君主以内廷挟制外廷的老路。

所以袁瑛听了后一头雾水。“儒家的君臣之道？宣讲这些岂不是正合了他的意？”袁瑛口中的“他”很明显说的是老袁。在他看来，梁栋这可是实实在在为老袁的帝制做苦力啊！

梁栋停下手中活计，面朝袁瑛，嘿嘿一笑：“小弟，儒家内部的奥妙多着呢！”儒家若论君臣之道，多有变动，梁栋打算在其中玩些花样，反正一般人不了解西方宪政体制，也搞不明白其中到底多大差别。梁栋也不打算细说，说了也不懂，转而问道：“话都传达去了吗？”他是在问蔡锷的事情。

袁瑛点点头：“传达了。哦！我还碰到了戴循若……我们真要‘出卖’他吗？”

梁栋笑笑：“哪会？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告密’。”梁栋得知戴循若没有找过蔡锷，猜测戴循若必有此一行，所以特意让袁瑛留意。故而才能早早备下应对方案。

中午。饭桌上。

袁绍明听到梁栋要向模范团宣讲君臣之道，那个高兴啊！连连说道：“君臣大义才是我国安身立命之根本。像南方革命党，君不君，臣不臣，结果如何？一团散沙，真正动起手来根本不值一提。就说那位口口声声民主共和的孙文，现在不也要他的手下效忠于他？”

孙文在“二次革命”失败以后，总结经验教训，他不思进步，反倒想把革命党倒回清末会党的地步，在组建中华革命党的过程中，他要求国民党党员按手印，发毒誓，对他一个人效忠。估计他没想过，依靠他一个人名誉保证的共和是真正的共和吗？一旦他死了、变质了，怎么办？迅速变质，祸国殃民！袁绍明口中所说，就是这件事情。

梁栋听了，只是一笑。袁绍明出身旧时代，思想带有浓厚的旧时代风格，立论根本就站不住脚，即便孙文的做法再不妥当，也无法证明他的立论多么光辉神圣。

吃完饭，梁栋与袁瑛一块赶往大总统府。

袁绍明也非要跟着，理由很光棍，作为大总统的家臣，宣扬君臣大义，他义不容辞。

反正梁栋也无所谓。他早与杨皙子把既定的宣讲策略商量好了，袁绍明既然自己愿意来，也算多了一个宣传的机会。他们不会以西方那套死板理论教导官兵，而会以东方人可以理解的方式宣讲。因为西方那些破理论，官兵不爱听，听了也听不进去。难道让那群斗大的字都不识，只认得手中烧火棍的兵大爷们去学习自由民主正义？去学习宪政民主共和？

狗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