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嫣逝总蒙着面纱在博笑台不远的望月塔看着台上人血拚的场面。花嫣逝总叹息而无奈。“沧宁,这面纱后面便是今日局面的罪魁祸首,或者说我不该有这么一张脸。”
我看着花嫣逝露在面纱之外的眼,我知道就是只要这一双眼就可以倾倒众生。面对这么愁怨的眼神,我突然明白,或许花嫣逝不再笑得如山花烂漫是因为这座博笑台,是因为这连望月塔都可以闻到浓重血腥味。
如果花嫣逝是一个上天眷顾的意外,那么林释楚就是另一个意外。当一身白衣的林释楚站在博笑台上,一身白衣在血迹斑斑的厮杀者中间分外抢眼。在落城,或许在落城以外也很难找到这样英俊的一个男子了。他负手而立,一把折扇别于腰间,以傲视群雄的姿态站着。只听他说:“你们在干什么?”
“不是为花大小姐而来就给老子下去。如果是为花大小姐而来也给老子下去,不然老子送你下去!”人群中一粗衣大汉吼道。
“我为什么要下去?”
强盛的玄灵力量在博笑台上肆无忌惮地穿梭。大汉手中的双斧呈现出火焰般的红色,那是火系精纯的灵力通过玄术注在斧上才显现出来的。可是林释楚的身上没有一丝变化。
所有人都以为林释楚将没命的时候,林释楚突然开口:“花大小姐是谁?”
大家都楞住了,连用玄术远远看着这一切的花嫣逝都楞住了。花大小姐是谁众人哗然。然而震惊的还有我。我的震惊不是眼前这个男子不识得花嫣逝,而是他纯净的蓝色指甲,那样的甲与我的何其相似,我曾以为落城之中,再找不出能和我匹敌冰系灵力的人了。而此时他却真切地站在离我不远的博笑台。
林释楚含笑观所有人的失神,然后将挑衅的目光射向望月塔。我这才猛然惊觉林释楚是在耍了我们,他早就知道花嫣逝是谁,亦知道每日出现在望月塔上的蒙面女子是花嫣逝,他还早就知道这博笑台下无数英雄不过是为美人所战,但他装装作不知。他要的是花嫣逝的注意,哪怕引起的可能是生命的终结。我抬眼看花嫣逝的眼,多年的相伴让我多少懂得花嫣逝的心思:没有厌恶,没有轻视,有的反倒是玩味的笑意。
林释楚无疑是聪明的,而他的聪明不仅于此,他的聪明还在于他的实力。当他青色的头巾被看似无意地随风飞落,他长长的头发飞泻而下,台下又是一阵惊呼。他的头发比花嫣逝的还要长上许多,那是臻至某种难以超越的境界的象征。我感受到身边一直安静着的血邪的躁动,仿佛是一种预示。因为血邪的奇异,我的头发莫名地在变长,因而如今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可以和花嫣逝相匹敌。我以为我可以保护花嫣逝,但当我看到林释楚的时候,我明白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他的发和他的甲好像是在说明他是不可被战胜的。
没有人上台,只有林释楚一个人站着。而花嫣逝的目光就聚集在这一个人身上。她的手与我反握在一起,汗津津地传达她的不安,以及,兴奋。
林释楚的怪异是这兴奋的根源,我知道我和花嫣逝一样,好奇于林释楚的一切。
此时之间林释楚突然朗声道:“花大小姐,可是你?”林释楚的目光是对着花嫣逝的,目光深邃,仿佛早就洞悉一切,因而布了个局,牵人下跳。
人群骚动,天下盛传,落城城主之女花嫣逝,绝色无双,但见过的人却不多,世人过于感性,这博笑台的最终来源并不是花嫣逝的绝代容颜,而是男人们的想像,和自我的英雄情绪。此时见花嫣逝原来就在看着这一切,不由想快睹那面纱背后的面庞。
花嫣逝的面纱背后笑意流窜,人已在博笑台上。林释楚的手往腰上一拂,折扇在手。随后,林释楚的折扇便向花嫣逝的面纱探去。一阵惊呼,不容我想,花嫣逝的声音便驱使我挡在了她的面前。我看着那把折扇滑过我的肩,我却躲不过去。血顺着白色的衣服流下来,浅浅的蓝如血邪的眼睛,我闭眼等待死亡。那一刻,我的心里闪过十九年来所有记忆中的片断。它们连贯的,不连贯的在我眼前打圈,不停息。我看到冬日的早晨,卷缩在人贩子背后的自己;看到花邢带我回落城殿,告诉我,我是倾城女子花嫣逝的婢女;看到多年前我做错事,不许进食时,花嫣逝送来的食物;看到幼年倒在血泊中的血邪,还有它蔚蓝的瞳孔。但是酸胀过后的痛楚让我感知不到死亡。我还活着。林释楚的折扇偏离我的心脏,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
花嫣逝扶住后仰的我道:“你是谁?怎张狂到如此?”
折扇轻摆,“我叫林释楚。”
我想花嫣逝是在那一刻爱上林释楚的,往后我和她仅存的一点日子里,她都在描述林释楚的张狂与不羁。
我以为会发生点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的重伤不治而愈。而林释楚留下他的名字就长笑一声,腾空而去。
仿佛没有出现过,林释楚销声匿迹。只有我肩上伤势愈合后留下的疤痕告诉我林释楚是确有其人。也因为这道疤痕,我的玄术开始强盛,我黑色的发以惊人速度增长。
博笑台上依旧英雄如云,可是花嫣逝念叨的却不再是自己的祸水容颜,而是林释楚;花嫣逝照旧站在望月塔的最高处,只是她看到的不再是自怨,而是等待。直到城主花邢出现在博笑台上。
做了多年的城主,花邢气势震慑了在场所有英雄。花刑只有一句话:“胜了我,才又资格博小女之笑。”
一语惊四座,随之英雄欢呼如雷。我无暇顾及这些。我感觉到的只是花嫣逝的身体明显一僵。花刑的意思,在场的每个人都懂。胜了花刑,也就赢得美人归。或者,还赢得了未来的城主位置。胜利的奖品诱惑太大,不管花刑的实力有多么可怕,都会有人往上涌。
可是花刑没有动,花刑只是虚指一挥,一群人便倒了下去。我不知那是不是一种意念引发的境界、容不了我多想,花刑的声音便如雷在空气里响动:“胜了小女的侍女,再来找我罢。”语罢,花刑缓步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