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在一边和那四个人斗得正激烈。眼见伊颜身处险境,不由心下大急,却是抽不出身。
伊颜右掌握着匕首,那柄匕首八寸余长,刀柄上雕着镌凤,凝厚古朴,柄上雕着七个篆字:“犹恐相逢是梦中”。雪白的剑锋闪着晶莹的寒光。映着伊颜的脸庞,伊颜嘴角边荡着甜蜜的笑容,异常的镇定。
弑离的笑容凝在脸上,顿了顿,复又淡笑道:“我不信你真的去寻死。”伊颜面色坚定,一言不发。弑离又踏上一步道:“即使死,我也要得到你。”说着又逼上前去。
伊颜纤掌微动,白光一闪,匕首已经刺入胸膛……
弑离“啊”的一声,立住脚步。红豆失声尖叫,那四个人也住了手。弑离满脸狞笑,又满是恨恨的神色。
伊颜眼神一阵迷离。眼前现出一个景象:在一片碧油油的草地上,天上皓月高悬,几个少年正在玩耍,一个白衣少年赞道:“好美啊!”另一个少年道:“霍渺,该你作诗了。”那少年正要吟诵,这时身后忽然飘来一缕箫声,众少年回头一看,月色下悄立着一个白衣少女,若有若无,朦胧如梦……那是伊颜和霍渺相逢的情景……有多远?有多久?似乎不远,似乎不久。可是,伊颜却觉得很久,很远。欲伸手去抓握,却遥不可及……
在一片灯光璀璨的灯市上,一位少年和一个少女围在一位老者跟前,那老者道:“一钩残月带三星,那是什么字?”
在一座房间内,一位少女指着一盏青色的灯,对一位少年道:“这是情灯。是要测人是否真心真意的,一试便知。”那少年将一滴鲜血滴在灯上,岂料灯上青光大盛……
在一座月老庙内,一个少年公子和一位妙龄女郎在月老神像前,默默地许下缘定三生的心愿。两个人从庙中出来,庙前的一位老者卖出成双成对的姻缘娃娃,那女郎捧起一对白玉雕琢的姻缘娃娃,只见男娃娃身后刻着“在天愿作比翼鸟”七个字,女娃娃身后刻的是“在地愿为连理枝”几个字……
伊颜只觉身体内空荡荡的。
伊颜拔出匕首,鲜血喷溅,雪白的衣衫染满了鲜血,鲜血顺着地毯,缓缓的流淌。伊颜右手握着匕首,娇躯颤抖,脸色惨白。脑中一阵空白。
红豆抢上一步,扶着伊颜,惊道“娘娘,娘娘——”
伊颜身形不住颤抖,全身只觉得一阵虚飘飘的,只觉头中的神识渐渐遗失,心中喃喃道:“来生,真的有来生么?”
默默地道:“阿渺,我的王子,我的至亲爱人,永别了。我有走了,如果有来生,来生,来生你仍然喜欢我,我仍然做你的王妃,你的妻子。来生,来生,来世,生生世世,做你的爱人……
伊颜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身形静静的躺在地上,仿佛睡着了一般。胸口鲜血悄悄的流淌。红豆放声痛哭:“娘娘,娘娘……”
弑离冷哼一声,带那四个人奔出去。红豆跪在伊颜的尸身旁,伤痛欲绝。
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个声音道:“我们……胜利了……”正是霍渺。话音未落,两个人影闪进殿来,当先一个正是霍渺。他身旁立着一位白袍老者,虽然老态龙钟,却透着一股威严之念,却是翡翠国的国师,霍渺的师傅,邀月法师。
霍渺刚一奔进殿,就高声叫道:“颜儿,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一句话刚出口,忽然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怔立了一瞬间,忽然大失常的怒吼一声,全身颤抖,叫道:“颜……颜……颜儿,怎……怎……怎么会……是这样子……”他似乎心口被压了一块石头,逼得他透不过气来。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口万般话语,却一句也说出来。
霍渺想放声大哭,却是哭不出来。眼泪顺着脸颊默默的流淌下来。他颤抖着身形,向伊颜走去。刚到伊颜身旁,突然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红豆缩在一旁,早已哭得上不来气。
霍渺呆呆的望着伊颜的尸体。伊颜宛如平日睡着了一般,脸上的神情,异常的恬静、从容却又妩媚。
他右手颤抖,几次伸出,欲抚伊颜的脸庞,却是不敢,似乎怕打碎了她的好梦。
霍渺泪水长流,口中不住的念道:“为什么?为什么……”
邀月国师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不由叹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霍渺的肩头。霍渺泪眼婆娑,喃喃的道:“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什么翡翠国的苦难,要由她来承担?”邀月一言不发。只静静伫立着,凝视着远方,眼神迷离。
霍渺忽然转过头,扑在他的身上,哭道:“师父,你一定会救活她,是不是?”邀月摇摇头,叹息道:“人死不能复生,老夫也无能为力。”霍渺道:“不,你神通广大,一定能救活她,你一定有办法的。师父,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一定要救活颜儿。”
邀月面上毫无表情,心下却不住的叹息,喟然道:“当初师父曾经预言,你和伊颜公主有缘无分。师父劝你斩断这段孽缘,可是你执意不肯。可如今……师父不是神仙,是没有起死回生的法术的。”霍渺心如死灰。
过了半晌,邀月突然道:“想要救活娘娘,自然是万万不能。不过,但是有一法子,你们也许来生还可以再重逢,再做夫妻。”霍渺抬起泪眼,道:“什么法子?”
邀月道:“这也是祖先流传下来的一种法子,不过是否灵验,谁也不知。”他从怀中掏出一件圆形的玉璧,那块玉璧闪着绿幽幽的光芒,径长半尺。他微一用力,玉璧一分为二,每半个呈新月之状。
邀月淡淡的道:“这是大陆上传说最古老的神器,叫转回轮,又叫来生缘。是上古神器,据说有神奇的法力。如果两个人相爱,来世、生生世世仍然想继续共度百年,但又不知来世能否再相识,于是两个人便用自己的鲜血染红来生缘,每人各一半。如果有来生,两个人也许还能够在相遇也说不定。但这只是上古最古老的传说,但到底也没有人使用来生缘,再续前缘,谁也不知晓。”
霍渺接过来生缘,持了其中的一半,放在伊颜的胸口上,鲜血染在来生缘上,那玉璧仍然是青翠碧绿,丝毫也没有红色。霍渺拾起地上的匕首,用力刺在心口上,鲜血溅在另一半来生缘上,玉璧射着碧幽幽的光芒。
霍渺望着伊颜,微笑道:“颜儿,等我一下。我来寻你,来生我们再结为夫妻……”手臂一动,匕首深深插入心脏。霍渺身子一晃,摔倒在伊颜的身旁……
“啊”的一声尖叫,床上的少女猛然惊醒。那少女满头都是汗,满脸的泪痕。还没有从方才的梦境中醒转过来。
那少女怔呆呆的,一脸的茫然,又有一种失落感。梦中的一切,显得那么真实,却又虚无缥缈。
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却是天姿国色。眉宇之间,流露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不知过了多久,那少女长叹了一口气,不知何时,自从记事起,日日夜夜,自己都被这个梦境困扰。为这个梦哭泣,被这个梦感动的死去活来,哭得一塌糊涂。
那少女凝思一阵,不由哑然失笑。终于从梦中清醒过来。她转头一看,原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床头站着一个绿衣少女,正是她的贴身丫鬟,青叶。青叶关切的道:“小姐,又做噩梦了?”那少女叹息一声。她每天都为这个梦苦恼,可是每晚却又为这个梦伤感、甜蜜。
青叶道:“楚姑娘、朱姑娘已经在外面侍候许久了!”那少女梳洗一番,出了房间。
两位少女走上前来。左首的一身鹅黄衣衫,生得文雅秀气,叫楚无嫣。右首的身穿月白长衫,英姿飒爽之极,正是朱红颜。楚无嫣微微一躬身,轻声道:“小姐!”那少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