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_刘村的改革开放史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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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节(1 / 1)

刘村群众的发言基本采用了类似的方法,即举例子,摆事实,讲道理。刘村群众的发言内容也紧扣主题,即强调全国人民寄来的钱不是给刘二杆个人的,还是给刘村群众的,所以应该按人头平分。当然,刘村群众的发言风格具体到个人则有很大区别,既有慷慨激昂型,也有凄凉悲痛型;既有直截了当型,也有委婉含蓄型。

刘村群众的热烈发言从上午十一点开始,到了下午二点左右仍不见有收场的迹象。自从1984年刘村实行了土地承包到户之后,刘村群众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很多人家已经能够每天吃上三顿饭,通常中饭安排在二点左右。可这一天,刘村群众坚持到了二点左右,虽然肚子咕咕作响,却没有一个人离开村委会回家吃饭。刘二杆见此很是关心地说:

“乡亲们,大家都渴了饿了吧?要不大家先休息一下,回家喝点茶吃点饭再回来继续发言啊?”

刘村群众对刘二杆的关心很不领情:

“你别想找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我们不会上你的当!我们既不渴也不饿,我们就是渴了饿了,也要把事情搞清楚才放心!”

刘二杆说:

“既然你们不渴也不饿,那就算了,可是我渴了饿了哟,要不让我先回家喝杯茶吃碗饭,再回来听你们继续发言?”

刘二杆的请求遭到了刘村群众的断然拒绝:

“你别想得美哟!你不就是想找个借口溜吗?你这点小把戏能骗得过我们吗?你不把事情交待清楚,就不能回家喝茶吃饭!”

刘二杆说:

“看来我的小把戏骗不过你们,但我的饭还是要吃的。这样吧,爹,辛苦你一下,你回去帮我弄点好吃的送过来,我就在这里吃,边吃边听大家的发言吧。这样一举二得,既不会饿着我,也不耽误大家的发言。”

刘村群众的发言虽然没有受到耽误,可发言的质量却大受影响。这是因为刘二杆他爹不仅帮刘二杆送来了一大碗的香喷喷白米饭,而且送来了二碟香喷喷的菜,一碟是上炒鸡蛋,一碟是炒猪肝,甚至还送来一壶水酒。刘二杆把酒和饭菜放在胸前的桌上,先把着酒壶抿了一口酒,再夹上一口鸡蛋又夹了一口猪肝塞进嘴巴,有滋有味地咀嚼了几下,接下来带着满足的表情往嘴里扒了一口饭,然后扬起脸对着发言的群众说:

“味道不错!你接着发言吧,我听着呢。”

发言的群众自然想继续发言,可刘二杆饭菜香和酒香影响了他的思路,他的发言再也保持不了流畅,变成了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到了最后,他甚至忘记了发言,肚子里冒出了咕咚咕咚的声音,嘴角拉出了一线连绵的口水,让旁听的群众哄堂大笑。发言的群众被旁听群众的哄堂大笑弄得恼羞成怒,在恼羞成怒之中他对刘二杆破口大骂:

“刘二杆,你他妈的狗日的!我放弃了吃饭,好心好意地帮助你教育你挽救你,你竟然这样羞辱我!你太不象话了!我看你是死不改悔,下决心与群众为敌与人民为敌了!”

刘二杆很冤枉地说:

“我怎么下决心与群众为敌与人民为敌呢?伟大领袖老人家都说过,民以食为天嘛。我不吃饱饭,怎么能好好地接受你的帮助你的教育你的挽救呢?刘支书,你说对吧?”

刘支书赶紧抹了一下嘴角差点流出的口水,说:

“饭是要吃的,不过这么多群众饿着肚子陪着你,都是为了你的好,你这又是饭又是菜又是酒,也太过分了吧,赶紧吃完喝完吧。大家的发言也要抓紧,没有什么新观点就不要重复发言了嘛。”

最后一位发言的群众是刘村的王老太太。王老太太说:

“刘二杆,你不要以为你给了我的一百块钱就能收买我的良心!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也就跟粪土差不多吧,你用再多的钱也收买不了我的良心!我活了六十多岁了,六十几年来我是一贯讲良心的!今天我就要对你讲几句良心话。你从小就不是好东西!你喝我的奶那会儿,是多么小的一个屁孩子啊,可你这么小就已经学会耍阴谋诡计了,你知道我的奶不喝白不喝,喝了也白喝,所以你每次只要咬住了我的奶就不松口,不把我的奶水吸得一滴不剩不罢休。你喝奶就喝奶吧,你还要折磨人,还要把我的奶头咬了又咬,把我的奶头都咬烂了!你长大一点儿,要没有学过好,你在村里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村里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呢!你还耍流氓,你害得张红珊到现在都嫁不出去,你良心何在?你回村那天给大家送红包时,我就觉得你不对劲,这天底下哪有这种蠢猪,会无缘无故把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送给别人呢!果不其然啊,原来你是为了骗取先进典型骗取荣耀,进而骗取全国人民的钱。今天我要代表全国人民和你算帐,你不把全国人民寄来的钱一分不少地吐出来,我决不放过你,全村群众也决不放过你,全国人民也决不会放过你!”

王老太太的发言博得了刘村群众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在王老太太发言之后,刘支书做了简短补充:

“刘二杆同志,群众的发言你都听到了,群众的意见和心声你也应该明白了。群众的意见和心声也是我的意见和心声,由于时间的关系,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现在请你来做个解释做个交待吧。”

刘二杆抹了抹嘴角残余的的油腻,抬头仔仔细细看了看刘村群众一张张生动而紧张的脸,然后嘿嘿笑了笑说:

“同志们,父老乡亲们,你们辛苦了!总算轮到我说话了,那我就说几句吧。你们的意见和心声我全明白了,你们不就是眼红我的钱吗?没错,全国人民是给我寄了不少的钱,可你们怎么就断定这些钱是全国人民受到我的先进事迹的感动而寄来的呢?你们又怎么断定这些钱是全国人民寄来帮助刘村困难群众的呢?”

刘村群众中立即有人回答:

“你别狡辩了,我们亲耳听到你对你爹说的呢!”

刘二杆长叹一声说:

“原来你们是夜里不睡觉,辛辛苦苦熬着夜在监视偷听我家啊。偷听就偷听吧,我也懒得怪你们了,我更不想费口舌对你们解释了。爹,你再辛苦一下,把我藏在新屋床下的那麻袋信背过来,让大家看看吧。”

刘二杆等他爹把麻袋背过来之后,解开麻袋,拎起麻袋的二个角一掀,把成百上千封信倒在地上。刘二杆说:

““同志们,父老乡亲们,你们都来看看吧,看看全国人民的信里是什么内容!”

屋内屋外的群众混作一团,扑过来一人抢上几封信,急不可耐地掏出信封里面的内容。看过了信的群众面面相觑,因为信封中虽然有全国人民的来信,可这些来信与刘二杆的先进典型事迹毫无关联,更与刘村群众毫无关联。全国人民的来信内容都很简单,大多只有廖廖几个字:

“刘总经理,现随信寄上邮寄费二元钱,请您速寄致富资料,深表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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