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君恩未酬身先去(三)_你既无意我便休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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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君恩未酬身先去(三)(2 / 2)

“奴婢给二太太请安。”小丫头跪下磕头,额娘摆摆手让她起来,问道:“什么事儿?”小丫头神色有些紧张,战战兢兢道:”回二太太话,老太爷醒了,二少爷三少爷请太太老爷过去。”额娘站起身来,神情欢喜,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告诉哥儿们我跟老爷这就过去。”小丫头如蒙大赦般,忙行礼告退。

“珍珠,你去东厢看看老爷和大少爷醒了没有,说老太爷醒了,我和姑娘先过去,让他们收拾了赶紧过来。”额娘沉吟了下,叫过翠玉道:“你去西厢,让二少爷和老爷他们一起过去。”换了出门的衣服,拉着我直奔正屋。

路上我忍不住,在额娘耳边低声道:“额娘,雪儿说女儿去侍疾不太合规矩,我现在过去不碍吗?”额娘脚步滞了下,低头笑笑,道:“额娘素日看她不错,果然是个细心周全的丫头,儿啊,你去侍疾固然不妥,但现在老太爷醒了,探病却是人之常情,何况,皇上这次特地派大臣送你玛法回来,足见圣眷优渥,那起子人也不敢说什么。”

一进正院,早有仆妇们上前请安,额娘问道:“大太太大老爷来了吗?”一个伶俐的妇人抢着道:“还没呢,还是二太太先到了。”额娘笑笑不语,进了堂屋,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卧房的帘子被人掀开,两个与我二哥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走出来,居然一模一样,我差点惊呼出声,忙拿帕子掩了嘴,趁着他们给额娘请安,仔细打量,两人眉目清秀,标准的娃娃脸儿,略弯的眉眼显得面部表情总是笑眯眯的。

“快起来,你们哥儿俩也辛苦了,老太爷说什么没有?”

“回二婶儿,玛法只说让去取妹妹房里的仕女图来。”其中一个穿墨绿色长袍的回话,转眼看着我,作了个揖道:“派了人去妹妹哪儿取,不妨妹妹去了二婶那里,便先让人取来了,妹妹莫怪。”

我忙摆手道:“哥哥万勿如此,自然以长辈为先,妹妹还是懂的。”

“好了,你们客气个什么劲儿啊,是吧,二婶。”另一个穿月白袍子的一脸不耐,上前来拽着我,笑嘻嘻道:“让我看看,妹妹可大好了,我得了一个好物件,呆会儿让她们拿来给妹妹,看喜不喜欢?”我低头谢过了,有些尴尬,不知道是否该推开他。

额娘打趣儿的笑他,道:“楚哥儿倒是想着妹妹,只是没云哥儿稳重,这么爱玩儿,明年可该娶媳妇儿了。”他脸上染上些绯色,说要迎迎大伯父大伯母去,忙忙出去了,额娘抿了嘴笑,向云哥儿道:“楚哥儿脸皮儿倒是愈发薄了,以前不天天念叨要娶媳妇儿吗,走吧,我们去看老太爷去。”云哥儿忙应了,挑起帘子,我扶着额娘进去。

屋中的药味越发浓烈了,紫檀木床上,一位须发灰白的老人靠着软枕半坐着,凝望着手中展开一幅画卷,清瘦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悲喜,床边身着五品服色头发花白的老太医,不时叮嘱几句正煎药的小厮,我随额娘走上前屈膝行礼,默默侍立,半晌,老人放下卷轴,我偷瞄了一眼,正是我房里挂的宫装仕女图,老人轻叹了一声,转过头看着我们,道:“老二媳妇儿来了,云哥儿你先陪张太医出去喝喝茶,也忙了这半天儿了。”声音嘶哑的很厉害,云哥儿忙躬身应了,上前请张太医出去歇着,并熬药的小厮也一起带了出去。

“阿玛,我”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孩子我也疼了这么多年,会为她打算的,只是有一件事我想你能应下。”老太爷摆手止住额娘的话,道:“老大也是个吟风弄月的性子,他媳妇儿的性子太软,身子也不成,老二脾气燥,我希望你能回来住,撑起这个家,这些年你住在庄子上,无非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但现在人都没了,你也放下吧,我知道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不然善哥儿怎能出落到现在的样子,只是堵着口气,我快不行了,就在这儿替老太太跟你赔个礼吧。”

“阿玛”额娘跪倒在地,泪水一下涌出来,急急道:“阿玛,您这不是要折杀我吗,媳妇儿担当不起啊!这些年,您由着媳妇儿的性子,诸多宽容,待媳妇儿比自家女孩儿还亲,是媳妇儿不孝,让您操心了,您放心养病,我应了就是。”

老太爷欣慰的点点头,喘息半天,刚才的一番话已经耗去他太多的精神,我忙搀起额娘,拿了帕子给额娘拭泪,心中大惊,这可是清朝,一个子不言父过的年代,居然公公要给儿媳妇道歉,什么样恩怨可以纠缠十几年,让额娘宁愿呆在庄子上也不住在府里,这与自请下堂又有什么区别!

“老二家的,你先出去吧,让秀儿陪我清清静静的说说话儿。”

“是,媳妇儿告退了。”额娘叮嘱我仔细照顾老太爷,方行礼告退。

老太爷缓了缓精神,让我坐到床边,将手里的画卷递给我,眼神有些迷茫,虚弱道:“秀儿,别怪玛法,用你逼你额娘接下这府里的事,”摆摆手不待我答话,轻轻笑了笑:“秀儿怎么会怪玛法呢,秀儿最心疼玛法了,从小得了好东西都给玛法留着,还做桂花糕给玛法吃。秀儿,还记得玛法以前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一对小姐弟,父母早亡,两个人相依为命,姐姐很疼弟弟的,教她念书写字,给他做衣裳,做他最爱吃的桂花糕,弟弟呢,也非常喜欢他的姐姐,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会留给姐姐,”伸手抚着画中的人儿,泪水滑落,哽咽道:“后来,后来姐姐进了宫,嫁给了皇帝,一时间隆宠无二,弟弟也很为姐姐高兴,可是,”老太爷神情悲伤起来,“可是只有短短三年,三年,姐姐就死了,她才二十二岁,二十二岁啊!”老太爷猛的咳起来,我忙用痰盂接着,轻拍着他的胸口顺气,无措的安慰道:“玛法,只是故事,您别难过了,会伤身子的。”

“傻孩子,你错了,”老太爷平顺了呼吸,眼神也清亮起来,定定的看着我道:“这是真的,我就是那个弟弟,而那个姐姐就是孝献端敬皇后,我的亲姐姐。”我惊捂住嘴,心中波涛汹涌,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清史上不写清楚九福晋有这么显赫的家世,一笔七十之女就轻轻带过。

老太爷看见我的样子,并无异色,冷冷道:“先帝驾崩后,罪己诏以姐姐居其一,且主不庙,我便立下家规,一是栋鄂女再不入皇家,二是府中人不准谈及此事,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你对九阿哥有心,皇上又有意笼络栋鄂一族,你才嫁了皇子,玛法现在问你一句,而今后悔吗?”我虽然不是很明白前情如何,但栋鄂秀儿肯定是伤透了心,否则也不会连这么爱她的家人都不要了,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论你是否后悔,事关皇室名声,这辈子你都不可能与皇家分开,好在这次总是皇家有亏在先,也因我军功之重,皇上需要对栋鄂家的人有个交待,才由得你回家养病,也未追究你阿玛的过错,我已经求了恩旨,赐了一座别院与你另居,孩子,你要记住,栋鄂家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学不会保护自己,仍旧对皇家人情根深种,迟早会枯萎凋零。”

“玛法,谢谢您。”我真心诚意的跪下磕头,你是在拿自己在战场搏命拼杀立下的功绩,换我后半生平安,不管你是对栋鄂妃的移情,还是真心疼惜我,我都很感激你,玛法,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最需要的地方,不管是对以前的秀儿还是现在的我,九阿哥已是路人。

玛法让我请诸位长辈进来,闭上眼睛休息,再次揭开伤疤的痛苦几乎消耗了他积攒的全部力量。

“阿玛”

“玛法”

“你们都来了,”玛法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眼睛缓缓掠过每一个人,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道:“我费扬古十四岁袭爵,浴血沙场,立下赫赫战功,总算没落了祖上的威名,辰泰,你是老大,以后要好好守着祖宗的基业,图把,性子太急,以后要好好收敛下自己的性子,记住兄弟同心。辰泰媳妇儿的身子不好,我已经将府中之事交给图把家的。好了,好了,都走吧”手慢慢垂下,画卷滑落在地上。

张太医摇了摇头,屋内众人跪下,一片哭泣之声,

偌大的国公府,一片白漫漫,木鱼诵经之声缭绕灵前,各府来往祭奠之人络绎不绝。

门外来了几十骑人,俱是明黄马褂,为首之人一身贝勒服色,眉眼温和,早有小太监门口高声道:“八贝勒宣皇上旨意,栋鄂府众人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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