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那眼塘,靠东边的第一间就是刘世民的住处。
这是一间不足十五平方米的斗室。摆着两张床,一个老式两门柜与一张破书桌。尽管刘世民的家当并不多,但全集中在这间斗室里,就显得拥挤不堪。赛榴花走进去的时候,几乎打不得转身。
刘世民的老婆左寻右寻也没能找出一张象样的凳子来招待客人。不过,就算是找到了,又能怎样呢,也没一个合适的地方可摆呀!
赛榴花不愿使她为难,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实在对人不住!”她歉意地笑笑,就出门去了。
一会儿,她端来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显然,开水与茶叶都是借花献佛来的。
“刘师傅娘子,”赛榴花咽了口茶,扫视了斗室一遍,问道,“你家几间房子?”
“哦――几间房子?我们还能住几间房子?这是租的,一间就要四十块钱呢。”
“那你们的厨房呢?”赛榴花惊诧不已,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至今还有这样生活着的人们。
“厨房?你没看到阶沿上有个藕煤炉么,那就是我们的厨房呀!”她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赛榴花听得出,她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丝毫的做作,也没有嘲弄生活的意味。赛榴花觉得,眼前这个瘦小女人的心态比她的不幸生活本身还要可悲。
赛榴花的心痛苦地紧缩了一下,眼前的现实与她那诗情画意般的牧歌式的想象太不相符。她不愿在这陋室过久地滞留,过久地承受着这心里反差的痛苦。
“刘师傅娘子,”赛榴花摇了摇头,想努力摇落掉那些纷繁的思绪,“刘师傅呢,他上班去了么?”
“没上班,”一提起她男人,眼里就闪烁着少有的奇异的光。“他打油去了,食堂里有种变了味的油要处理,又便宜,又经吃,上个月就打了两斤,划得来。”
“他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要是食堂会计在家就快,”她望了门外一眼,“今朝准是会计有事去了。这样吧,你要是急,有什么事,先跟我讲,回头我再告诉他。”
“听说你儿子参加工作了?”
“参加了,”她喜眉笑眼地说,“也不容易,高中毕业后待业五六年了。”
“听说这回还花了点代价。”
她笑着点点头。
赛榴花怔了一下,原来真有这事。一股热血冲上她的脑门,又问道:“花了多少?”
她用手指做了个八字。
“这样做,划算吗?”
“划算,划算,”她一迭声说,“这是我们积攒了几年准备买电视机的钱,电视看不看不要紧,儿子的工作是大事。”
“可你们家很困难呀!”
“也不算困难,老刘有千多块一月,只是满女儿没考上高中,读自费扦班生,每期要不少钱,儿子还是学徒工帮不了多少忙。不过,生活方面比以往还是要强,起码一条,不愁没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