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榴花住在办公楼南面的单身宿舍，三楼靠东头的第一间。

李明走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写材料，通栏标题是：关于陆金石贪污受贿的情况调查。

李明皱着眉，浏览一遍，心里很不是滋味，对赛榴花凄苦地笑笑，说道：“你夜以继日，这么卖力，不知你到底为了什么？”

赛榴花没有回答，而是莫测高深地笑笑。

“难道是，”李明情不自禁地揶揄道，“为祖国？为四化－－－－”

“我可不会你那些豪言壮语，甚至于我在工作的时候，也很少与这些发生联想。我其所以这么做，纯粹是出于自己的本能，自己的职责，自己的正义感；也是出于自己的良知与良心，一个正常人的良知与良心。”赛榴花慷慨陈词，话语里流溢出自豪与乐观的情调。

“你的出发点，你的初衷是好的，甚至是纯洁的、崇高的，这点我毫不怀疑。但是你有成功的把握吗？你能战胜他们吗？倘若要是失败了呢？你得置身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你权衡过这些利害关系吗？”

“我可没有想你那么多，就象走一条路，只要我认准了，就一直勇往直前地走下去，不管路途有多么坎坷，多少高山险阻，多少悬崖峭壁，还是照样我行我素，义无返顾！”

“榴花，”李明缓和了语气说道，“你的性子太直，对事情太认真。在超市担任经理时本来干得好好的，就是因为没有跟领导搞好关系，所以无端被调，这个教训还不深刻吗？然而现在你又丝毫没有吸取教训，最近的所作所为，又将使你重蹈覆辙。”

“这个，我自知之明。在特定的环境下，我的个性，我的为人处世的原则与方式，不但不会给我带来幸福，有时甚至反而会给我带来痛苦。这个我承认，也曾饱尝过个中的酸甜苦辣。然而，尽管如此，我仍不后悔。”

“榴花，干脆跟你说吧，今天上午耿副科长找我谈了话，对你近来的表现很不满意，叫我来给你敲敲警钟……”

“难怪你今天的口气非同一般，原来是有来头的，”赛榴花笑着瞟了他一眼，“我也请你转告她：谢谢她的批评与关心。而且我还要提醒她一句，组织科对我们纪检会的工作完全没有必要干预！”

“榴花，你现在变得越来越固执，固执得有点不可理喻！”

“你说什么？”赛榴花瞪大眼睛，愕然地望着他。

这时外面有人喊道：“赛榴花，电话。”

她站起身，望了李明一眼，出门接电话去了。

李明在房间里徘徊着，焦急、气愤、苦恼、失望，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撕扯着他的心……

一会儿赛榴花匆忙走进来，对李明说道：“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着我。”

“出去？刚才是谁来的电话？”李明疑惑地望着她。

“王副矿长。”

“他找你干什么？”

赛榴花沉吟着，没有回答。

“咋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你――”赛榴花气得血往上涌，但又不得不道出真情来，“供销科有位干部向王副矿长反映，林玉民又到了我矿。”

“林玉民是什么人？”李明问道，“他到矿里来干什么？”

“林玉民就是给我们电厂搞设备的那个，那些设备都是废旧设备，他不知给陆矿长送了多少礼，自己赚了多少？”

“嗬――”李明恍然大浯。

“这次来是还有些钱没有付清，准备在供销科开煤票。”赛榴花说道：“现在他正在招待所二o二号房间，王副矿长约我去找到他，好从他那里打开突破口。我必须立即赶去。你在这里等一下，事一完，我马上就回。”

“既然你有事，那我走吧，学生的作业我还没看呢！”李明说着往门口走去。

两人一起出了门，赛榴花直奔王总家。而李明没有回学校，一咬牙，折转身进了办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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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多，招待所二o二号房间门口，突然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王总，一个是赛榴花。

“当当当，”王总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喂，里面有人吗？”

没有回音。

赛榴花又敲了几下，里面仍然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