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物系门口,杨拯民教授正和一个同学在谈话。丁盛用自行车驮着柳儿到了门口后,杨教授正好转过身来。柳儿从车上跳下来,就走在了两个男人之中来了。她迈开了平均而对称的步伐,想不到这还是丁盛和柳儿的导师杨教授第一次见面。
杨拯民一身学者打扮,一半头发已显花白。背微驼着。他眯着眼端详了丁盛很久后才说:“…很帅嘛,跟施瓦辛格似的,怪不得咱们系里那么多出类拔萃的人,柳儿一个也瞧不上。”
杨拯民在这样说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儿一眼。
柳儿被杨教授打趣的话所感动,可能是为了表示一下感谢,她把手从丁盛臂膀里抽出来,换了另一支手,又伸进了杨教授的手臂里。这个动作有讨好的意味,但很随意…。
丁盛自嘲道:“我,施瓦辛格?那位金属造的‘变形金刚’?终结者?”
柳儿:“我看那家伙有些不合比例,好像他的身体里始终有台机器,而中枢神经却失灵了,那家伙象台机器,丁盛可比他强,丁盛不是机器,是人。”杨拯民对这通话竟拍起手来。
丁盛说:“真该把那家伙身上那堆肌肉用来作了标本。”
柳儿从嘴里吐出来一个橄榄核,笑了。她继续挎着杨教授的手,熟练地转过身来对丁盛作了一个鬼脸,就进了生物系的大门。一道厚重的门帘把丁盛的视线给遮挡了起来。
杨教授长丁盛二十岁,是柳儿的博士生导师,五十岁出头就跻身教授的行列,既让老的知识分子叹气,又让晚一辈的知识分子羡慕。
刚才柳儿与他分手的那一幕肯定刺伤了丁盛的脑神经。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在推着自行车朝回走时,他把路边一只空弃的方便面盒,踢得像一只足球一般地飞了起来。路边的学生看着这个有些怒气的英俊男人,知道他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拐到东医礼堂的街口,丁盛远远就闻到“好又来“面馆里飘出来的葱花油香,这种香味很真实。他知道肚里那只胃在隐隐作痛,就干脆依了胃…停了下来,这个时间是属于胃的。
认识丁盛的人,开始与他打起招呼来。
“种马,那儿开跳了后才回来。”
“你那可怜的小马驹呢?”
“菲比斯1,你那埃斯梅拉塔呢!”
“画家,给我们再谈谈你那棵树,或者是那个人。”
“勿谈,勿谈,弄点吃的吧…”
事实上,人往往如此,垂手可得的事情就不太珍惜,甚至还会看轻起来。凭丁盛的气质、外表和学历,在大学里的知识女性中常常是比较引人注目的。他自己就是一个优秀的动物标本;一米八八的标高,五官端正,鼻高,眼抠,中西合壁,他那每一块肌肉,骨骼都象经过高手的揉捏与塑造而成,这样的一个高度…在中国的任何一个城市里都可鹤立鸡群,都会被认为是一个不可忽略的种姓座标,这是他的硬件。此外他的软件也出类拔萃。他特别好学肯学,少年时代开始,他就懂得父母最想让他做到的是什么,他是一个好孩子,也是一个乖儿子。是标准教育制度煅烧出来的一副模子,…每年他都会抱一大堆奖状奖章回来,直把老俩口乐得一楞一癫的…。
关于丁盛,程阳教授还有个生物进化论方面的论调…,他说古代秦朝统一后就应该仿效古代的斯巴达…将残疾智障的婴儿扔下悬崖,以保证人种的优胜劣汰…,到现在我们的物种是多么优异啊,个个都有丁盛那样的身高、面庞、肌体和肤色,还有与我一样的大脑、智慧和学识。
但有人对这种论调与比喻嗤之以鼻,说程阳讲的货色…说近点是美国生物学家、诺贝尔奖金得主沃森的观点,说远点是德国哲学超人尼采的论调,是纳粹精神复活。
“老丁!”面馆老板马球一百米以外就开始和丁盛打招呼…,这小子,凡经过他店门口的人,都是他的“爷”…,丁盛被这一叫马上停下了自行车,仿佛新猎物又进入了猎人视线。
“老丁,来来来,坐坐嘛,又不急着赶火车去。”
上次马球对游行队伍的积极态度让丁盛记忆犹新。他只是一个喜欢看热闹的“小人物”…。
马球笑着的那张圆脸,一年四季都跟肿了一样,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吃得太多。据说,马球常把客人吃剩的东西收集起来后,自己吃了。
丁盛站在门口看着马球做的“馒头”广告,忍不住想笑…
这个店,早晨的馒头发得好已远近闻名,不知有何妙方,听说有个民间人士愿花十万元买了马球的妙方,他都谢绝了,那人揶揄说,…馒头就是馒头,又不是燕窝…,弄的跟真的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那馒头发的真的好…,赶考的学生,跑街的业务员,弄装潢的民工…中午只要带两个馒头,外加一瓶矿泉水,就对付了。马球的馒头里据说还加了蛋白质…那玩意越做越好,也越买越好…,又营养又解饿…。直到有一天,有人看见店里有个员工用脚来揉和面粉,就把消息捅了出去…,客人就又不来了,生意又如潮水般退了下来。
再后来,马球有段时间逢人就哭,哭还不算,还当着路人的面捶胸顿足道:那是遭人陷害…,绝对没有的事。他把那张保证书,写的跟菜谱一般大贴在门店外,这一招还真灵,老顾客又逐渐回了潮…,挤着座位来吃他的馒头了。
通过这件事,马球悟出一个道理:不能愚弄顾客,顾客虽然不是你的上帝,但可以是你的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