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七日,关东再次传来消息,,暴乱已经蔓延到了全罗、宣定二郡,暴民达到了十万之众,镇军兵力不敷使用,各豪族已经开始募集雇佣军作战,关东四分之一的国土卷入了战火。
关中也是一片混乱景象,大相国府下达严令,一切粮草、兵械,不得私自经营,全部登入名册,由府兵统一管理。同时,大相国府军务总管何基鹏已经点齐了两万精锐府兵,不日即将开赴关东,增援镇军。
苏炎宁授意长老费慎,向家主苏文通献策道:“区区两万府兵不足以应付关东暴乱,何不趁此良机主动请缨,派一支精锐加入镇压行列,这样一来可以向大相国示好,增加本家地位,二来也可以锻炼军队,培养人才。”苏文通犹豫道:“大相国最恨豪族私兵自重,我们这样做反而招致厌恶,适得其反。再者,大军一动,粮饷耗费巨大,得不偿失。”费慎又道:“只发一千精锐足矣,路上还可与府兵一道沿途征集粮草。镇压一事,成则一举两得,名利双收,败则无伤大局。而且现在您和大公子都有了正式的军衔和官职,派兵出战根本无可厚非的。请主公三思啊。”
苏文通沉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支军队由谁统率呢?启芳是我军中重镇,万不可轻去,别人我又不放心…………”费慎笑道:“主公忘了六公子吗?他可是仅次于大公子的最佳人选啊。况且,若论沉稳,只怕大公子跟他相比也稍有不及。”
“宁儿毕竟还年幼,这次出病关东,一路多艰险,我怕他还是应付不来。此事容我三思。”苏文通犹豫道。费慎道:“主公,雏鹰总有一天要振翅高飞。六公子已经成年,正是锻炼才能的大好时机。”苏文通偏爱幼子,不忍让他涉险,因此难下决定。费慎又道:“主公如若不放心,可以再着几名沉稳达练之人辅佐六公子。”
近侍通报,“大公子求见。”苏文通一楞,正要传见,却被费慎拦阻道:“大公子此来必是为出兵关东之事请令,主公如若舍不得大公子出战,就请速下决心!”
苏文通自忖:“启芳军功卓著,如若不给其他人机会,长老们会认为我过于偏袒,宁儿才干足用,也确实该给他一点立功的机会。”想到这里,对费慎道:“也罢,就派宁儿统兵前往关东去吧。你多选几个练达之人,帮他参赞军务。”费慎领命而去。
事也凑巧,当天下午,从大相国府下达了诰谕,要求苏氏派兵助剿关东暴乱。原来大相国秦厉生也感觉到两万府兵势单力孤。难以成事,所以征集各豪族的力量一同出征。
五月十三日,苏炎宁统帅一千精锐,由著名家将丁万彬做先锋,取道魏县,进入关东。途经西宛、涪兴、北越三郡,行军四十日,到达夜舒郡南部重镇老河口。再向东六十里,就是暴民的集中地区全罗郡了。
六月二十五日,两万府军,一万八千名豪族军队,在老河口扎下营垒。所有统兵将领都到军务总管何基鹏的帐中议事。四十六岁的何基鹏是大相国麾下第一悍将。此番出征,虽然只带有两万府军,但在他看来,处理暴乱已是手到擒来之事。现在突然又多了一万八千名土兵(对豪族私兵的称呼),这些部队所属不同,战斗力参差不齐,指挥起来大为不便。为了统一号令,做战前的最后动员,他才下令召开出征以来的第一次军议。
布置了各部的任务之后,何基鹏道:“靖东大将军府就在夜舒郡,明日列位随我前去一同拜谒,六月二十八日,大军正式进入战区,各将务须听从调遣,违令者斩!抗令者斩!贻误军机者斩!”众人凛然遵命。
天阴沉沉的,飘着毛毛细雨,府兵、土兵联军浩浩荡荡踏上征程。苏炎宁所部一千精锐在大军左翼,归属于军尉杨远志统领。
行军途中,苏炎宁与杨远志并马而行,闲聊道:“杨军尉老家是哪里的?”杨远志是个爱说爱笑之人,出征前又得过苏家的好处,因此温言道:“老家就是昌合郡的,跟何总管是同乡。”苏炎宁又道:“这天气可真不做美,如此行军下去,恐怕一天也走不了三十里路,贻误战机啊。”杨远志不以为然道:“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这个季节,整个关东都在下雨,我们装备精良,辎重齐备,那些暴民们才要大吃苦头啊。”苏炎宁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皮囊,递过去道:“这是在下家中的精酿,里面有不外传的配方,杨军尉您喝一口尝尝,也好暖暖身子。”当兵的有几个不好杯中物的,杨远志自然也不例外。接过皮囊大大地喝了一口,赞道:“当真是好酒,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大相国大人府中的佳酿,只怕也不如老弟这囊中酒的滋味啊。”二人一齐大笑。有了这酒做“媒”,二人渐渐熟络起来,话也投机,谈兴越高。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虽然雨依然在下,大军还是找了个高地停留下来,埋锅造饭。杨远志派出三十骑四下侦察敌情。苏、杨二人在亲兵搭建的草棚下避雨聊天。
苏炎宁道:“按照这个行军速度,恐怕要四天才能到达全罗郡境内。我们大军分为了五路,阵型散乱,可不要被暴民偷袭才好。行军整整一个上午了,怎么也不见何总管的中路军一点消息啊。依小弟的意思,还是派人去联络一下中路军比较好。”
杨远志摆摆手道:“没事,我们这一路有八千人马,即便出点意外,也完全能够应付。”
苏炎宁见府兵上至何基鹏下至统兵官,人人一股骄纵心理,不免自叹道:“自古骄兵必败,这府兵也未必靠的住。我还是小心为妙,免得被拖累,坏我大事。”
用罢午饭,侦骑回报,“四周十里之内没有异常。”杨远志遂下令大军继续前进。苏炎宁则借口自己营中有事,告别了杨军尉,回到了苏氏行列中。
家将丁万彬见少爷回来了,催马上前问道:“六公子,杨军尉可曾对您说了什么?”苏炎宁奇道:“怎么?出什么事了?”丁万彬道:“在下觉得我们的行军方向一直在偏向北部,而且刚才有士兵听见南边传来了阵阵人喊马嘶的声音,等派人去查看的时候,只见一地的杂乱脚印,却没看见一个人影。”苏炎宁沉吟道:“你确定我们的方向在偏北吗?”丁万彬道:“保证没错,在下天生对方向敏感,我们正在一路向北而不是正东!”苏炎宁道:“坏了,估计是向导出了问题,如果按照这个路线走下去,恐怕右路军就要率先和暴民交战了。这样一来,右路军必然陷入孤军奋战的窘境,搞不好就要被先歼灭了。你马上安排一下,我去见杨军尉!”
苏炎宁刚刚掉转马头,就听见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