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疑惑的打开碧绿小瓶,轻轻一到,一枚碧绿色的药丸跳落在我的掌心。有着清幽的药香,看来应该是压制优昙蛊的止疼药丸。至于另一个瓷白小瓶,应是装了一些补血益气药丸,六岁后我不再喝任何浓黑的药汁,梁迟萱比谁都清楚。我发了会儿愣,然后将它们悉数放入包袱中。
手触摸到门框,身子竟轻微的发颤,这么多天,这么多天折磨啊,终于结束。我深深吸了口气。一打开房门,看着店小二正领着客人从我房门前经过,见了我,他竟微微一愣,半晌,才憨憨的笑道,“姑娘身子可总算妥帖拉?以后可别乱摘山上的果子吃了,乡下方,那些果子大多都是野生的,有毒……”
“谢谢。”我轻声打断他,小镇果然民风淳朴,人们都热情的可爱,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那小人就不打扰姑娘了。”说完侧过身歉意满满朝还等在原的客人躬躬身,“客倌,这边请。”
大晴天,阳光灿烂得晃人眼眸。我立在人群汹涌的大街,有些错愕的茫然。小贩叫卖声,行人的嬉笑声,讨价还价的声音,小孩子咯咯的轻笑声……如此真实的响在我的耳侧,心里竟突兀涌出一股感动。使劲眨眨眼,将面纱带上,我最后望了一眼禁锢我多日的客栈,然后毅然踏上北上的路。
不会骑马,靠着双腿走了一天,晚上在客栈投宿时,才发现自己两只脚被磨得厉害,绢白袜子上点点嫣红血花。有些无可奈何叹息一声,然后吩咐店小二送些热水,泡完了脚,没有吃任何东西,就沉沉睡过去,睡前寻思着明天得雇辆马车才行。
一夜无梦,早起换了身鹅黄衣衫,刚下楼,掌柜就笑脸盈盈迎上来,“姑娘起了啊,早饭已经备好了,您雇的马车待会就到。”
“我雇的马车?”昨晚我是想过,但不是没有付诸行动吗?掌柜也有些不解的看我,我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对掌柜笑笑,然后出了门。掌柜疑惑更深的唤了我一声,我只当没听到,在街上买了两个包子,便去了车行。甩了锭银子,那原本有些高傲的伙计立马变得谦恭起来,殷勤替我选了辆马车。
马车虽有些简陋,但总好过一路步行,车夫是个憨厚的中年男子,笑起来牙齿白得发亮,隐隐有些阳光的味道。我有些替他惋惜,当车夫许是有些埋没他。但各人有各命,如今的我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再管他人。马车一路颠簸北上,我坐在车上,忽然想起昨晚磨破的脚,刚脱下袜子,手立马僵住。那么磨破方都被仔细的上好了药,还细心的用布条包好,难怪今早走了一段路也不觉着疼痛。我轻叹一声,穿上袜子,然后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有嘈杂的声音传进车厢,我伸手撩开帘子,看见一片街道繁华。这么快就走到一座城市了?我略微抬高声音问,“老四,这是到哪儿了?”
车夫回过头,依旧憨厚的笑容,“姑娘,这是到荆州了。”
“荆州?”
“对啊,咱们轩盟国‘战神’上官将军这几日要回边关,刚好路过荆州――”
“停车!”我突然出声打断他,老四愣了下,旋即勒了缰绳,不等他停稳,我就跳下车,第一次在没有人搀扶的情况下跳下车,不可避免,脚脖子被崴了下,一阵疼痛。老四有些紧张的看着我,“姑娘你没事吧?”
我摆摆手,疼得直抽了几口气,才从包袱里拿了锭银子递给他,指了指前方的悦来客栈,“你先去投宿,我办完事,自会过来找你。”
“可是姑娘你的脚――”
“没事。”
再不理他,一瘸一拐走入人群中。上官昊在荆州,那说明什么呢?皇宫里难道真出什么事了?还是梁家势力已被顺利拔除,上官昊可以功成身退再回边关?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找到他。
荆州虽处轩盟国边境,但因着丰富的自然资源,这块界实属富庶。一路繁华的走过去,酒肆,客栈,茶楼……一间一间的看过去,却没有半分上官昊的影子。脚走得更加疼痛,身子亦疲软不堪,我气喘吁吁扶着墙壁停下来,一抬头,撞见‘天香阁’三个艳红的字,这时才感觉到空气中飘散着俗气的脂粉香。
花街柳巷,这里,会不会有上官昊呢?
我还在犹疑间,忽然听到一道清润的嗓音从天香阁传出――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曲罢,众人拍手叫好的声音呼啸而出。我疑惑皱皱眉,这声音很熟悉,而这天香阁乃是烟花之,又怎会有男子在此歌唱?不过真正吸引我进去的,却是这首《红豆》被他唱得情深意长。
门口被龟奴拦下,我丢了锭银子,他便默不作声,转身招呼他人。走近大门,香艳的脂粉味更加浓厚,我微微蹙眉,视线忽然扫到台上,便僵了所有动作。
台上,一个青衫磊落,眉目流露着淡淡忧郁的儒雅男子,端坐在琴前,白净的手指抚过琴弦,凄凉的琴音。
文渊。
忽然忆起夜宴那晚,他看着凌月悠的痴迷目光。凌月悠此刻已进宫为妃,所以他心里的伤痛亦是很深的吧。凌月悠啊,倾国美人凌月悠啊,此刻的你是否正和洛梓轩一起情意绵绵,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呢?
我取下面纱,径直朝文渊走去,周围蓦一片寂静,众人的视线莫不横流在我的身上,而我浑然未觉,在文渊诧异的目光中走上台。我轻抚了下琴弦,看着他轻柔的笑,“我能借用它一下么?”
他什么也没说,站起来,但眉间的忧郁更加深一层,我安静坐下,洁净苍白的手指抚过琴弦,便落下一串凄凉的音符,然后,我微启朱唇,轻轻唱,嗓音嘶哑唱――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曲终,我的眼泪亦大滴大滴砸下来,周围再次静默无声。我低着头,内心绞痛,翻来覆去的难受。许久,一道带着轻颤的心疼嗓音忽然响在静谧的大厅――
“小沐儿。”
我的身子蓦然一僵,很慢很慢抬起头,满屋子的人亦转了头看过去,天香阁大门正中,站着一个锦衣白袍的男子,英俊的五官在幽暗的烛光中越显邪肆,黑亮的眼睛里,映出面色苍白的我。
洛梓轩,洛梓轩,你终于出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