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奶奶,我说错了吗?”
马老太太回过头,嗫嚅着,“梳好了吗?梳好了你到保娘那边看看五伢子,看看他的头要不要紧。”
“已经没大碍了。昨天晚上保娘就给他上了药,他还跟我一块到街上放烟花了呢。”
“我还以为你早就睡了呢。”马老太太不紧不慢地说着,“过去看看,别让马平、保娘两口子说我们上边的不管他们下边的死活。今天一早他们过来请安时我也没太在意五伢子,都忘了问一句了。”
“那好。我过去看看就是。”
“到我房里拿些大糕给他们送过去。是你爹带给我的,你多拿些给他们,留一两块给我就行了。”
小荷花应了一声,走进房里拿了大糕,便往五伢子一家住的房里走去。小荷花没有看见五伢子,只看见保娘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摘着菜,依旧穿着她那件十多年来专门用来过年时穿的黑色丝袄。那件丝袄还是她爷爷在的时候送给她的,她爷爷一直当他们是自己人。
“小姐过来了。”保娘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擦着桌子和凳子上的灰,请她坐了下来。
“保娘,”小荷花坐了下来,把大糕放到桌子中央,“这是奶奶让送过来的。她让我过来问问五伢子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多谢老太太关心。”
“都是我惹出来的祸。”小荷花低着头,扯着自己丝袄的衣襟,“要不是我跟我爹吵,他也不会打伤五伢子。”
“五伢子只是个下人,就算被老爷打死了那也是活该。谁让他多管闲事呢!”保娘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忙改口说:“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小荷花笑了笑,“保娘,我还不知道你吗?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奶奶说,早上你们过去请安时,她只记得恭喜大家了,忘了问五伢子的事了。”
“我给你倒点茶吧。喝着说话暖和。”保娘起身提起茶瓶,给小荷花泡了一杯热气腾腾地玫瑰花茶。“我们五伢子也不知从哪弄来的玫瑰花茶,他说小姐经常喝茉莉花茶都喝腻了,想把玫瑰花茶给你送过去,被我拦了下来。我说小姐哪能看得上你这破茶,这不,还是给你泡上了。要觉得好喝,呆会你就全拿了去。”
保娘一边说着,一边吹着茶水,“太烫,我帮你吹吹。”
小荷花从保娘手中接过玫瑰花茶,学着保娘的样子,对着茶水吹了又吹,才举起杯子轻轻呷了一口,“嗯。好香。”
保娘把放在桌上的大糕用白布巾包好,放到茶盘里面,满面带笑地看着小荷花,“代我谢谢老太太,总是记挂着我们。”
小荷花放下茶杯,“平叔和五伢子呢?”
“你平叔出去打牌了。沈少奶奶派人过来请,说是三缺一。五伢子这会还躺在床上睡呢。昨天晚上回来得晚,着了凉,还发着热。”
“怎么,他病了?”
“不是大病,睡上个一天半宿的就没事了。他是个粗人,经得起折腾,不比小姐少爷个个都是金枝玉叶,生起病来没个上月数的下不来。”
小荷花笑笑,“我倒是很少生病。”她看着保娘的脸,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她说:“保娘,你在马家几十年了,有没有听说过我爷爷和一个叫小兰的事情?”
“你爷爷和小兰?”保娘一把捂住嘴,“小姐问这个干嘛?”
“不干嘛,就是好奇。不能说吗?”
保娘摇着头,又点了点头,“老太太最忌讳说这个。你还没出世的时候,有几个下人就因为嚼舌这个事都被老太太打了出去。后来再也没人敢提这个事,就连你爹和你娘也从来不敢说这个事。”
“可是……”小荷花欲言又止,又呷了一口玫瑰花茶。
保娘走到门边把房门掩好,这才重新坐在小荷花对面,压低声音说:“听说那个小兰是你爷爷的表妹,本来你爷爷是要娶她进门的,可后来却莫名奇妙地死了。大家都说她死的时候还怀着一个孩子。”
“这个我知道。”小荷花盯着保娘的脸,“你放心,我不会跟奶奶说的。”
保娘打量着她,却没有说出来。小荷花只好起身要走,保娘跟在她身后帮她拉开房门,又叫住她,麻利地把桌上剩下的纸包着的玫瑰花茶倒进一个玻璃瓶里,递到她手里,忽然,附着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我就跟小姐一个人说,你可千万别传出去,要不我们一家在马家也就呆不下去了。”
小荷花从她手里接过装着玫瑰花茶的玻璃瓶子,怔怔地看着她。她听到了保娘说的话,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