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醒了么?”好听爽惬的声音响起。
苏菲脸上带着羞涩:“小姐在天台吃早餐。”
他笑笑,湛蓝的眸子就像外面的大西洋的茂密植物肆无忌惮地伸展着,攀爬上天台,开出大朵而艳丽的花朵。
安静地坐在阳台中央的白衣女子,猎猎海风吹起及腰的乌发,显得那纤细的身影淡冷,而存在感却异常明显。
“怎么又在这里吹那么久的冷我。”冰蓝握住对方的手,细白的手心很软,有一点潮暖。
“我喜欢我里的味道,所有的苦乐都融在里面,一吹,就散了。”她微笑,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臂环绕上他的颈项,让他把自己抱到他的腿上。
冰蓝温柔地抱着她:“费神的事,对你的恢复没有好处。”
她把脸搁在他的颈窝里:“不用刻意去想,就会模模糊糊地记起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理顺。”
“记不起来也没什么,这样的君也不错。”冰蓝叹息。
她静静地窝在他怀里,看着外面那片湛蓝。
她没有告诉他的是,这些往事就像隔着一层雾,一场戏,像是前生的事,而且还断断续续的,当初对自己下的暗示其实也许不是那么难解,第一次,就是那场偷渡,不过这大概也是想不到的,这辈子一个正常人能偷渡几次?
最难最强的一层壳被插了个缝然后就开始破裂。
第二次是和d上床,第一次带着情意的缠绵,亲吻,她在他怀里抬头看见他闭上的垂低的眼、挺直的微微翕动的鼻,那有一种陌生的熟悉,仿佛并不是第一次与他这般缠绵亲吻。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鼻尖微潮,有海的味道散开,梦里的那个站在海边的他。
直到那夜,他两发子弹,把梅若草残存的温情幻想击碎,仿佛梦里的巨大浪潮吞噬掉那温情脉脉的男子,属于君的记忆份迭而至,破碎而不连贯,却也足够明白,在岛上曾经纠缠过的、暧昧过的,大约还有身边这位‘大西洋海底的来客’——冰蓝。
只是那些断续的画面里,他们更像是温情脉脉的伙伴而已,一同完成各种任务,因他心底已有一位绝色。
这世间有人费尽心机仍旧不得要领,有人却天生该享尽万人宠爱,他怒喜忧乐,皆中众人心底柔软角落,让人不值得拒绝不舍伤害,何况零尘还有超高智商的头脑,手腕一流,天生的神鬼掮客,是塔罗的智囊——祭。
这样的人,不论是男还是女都天生惹人疯狂。
连彼时的君都极欣赏的,只是美人自古从来最易荤腥,零尘身边围绕着无数男女,固定的伴侣则是塔罗现任的国王——king。
她也只能祝福冰蓝而已。
现在这样也不错,而对这张和d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人世间所有的欢乐不同,疼痛却是一样的。
到底少年时有过命的交情。
连半年前的那夜,也是冰蓝在才求下她。
只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君,梅苦草又已经被击成纷纷碎片,无力黏合。
“最近零尘那边不是不太平?”沉默许久,她记起最近从肃爷那里得到一些细枝末节的消息。
“还好,只是教父最近对零尘盯得更紧了。”冰蓝轻描淡写地道。
她轻叹一声,君仍在人世的消息,明明就是薄冰下的暗流,一点点破痕,就会汹涌而出,偏偏到现在,竟然一点消息没有出现。
冰蓝和肃爷不知下了多大的功夫,大概是不愿意她在这敏感时刻掺杂进塔罗的浑水里。
“零尘找到他姐姐了是不是?”她淡淡开口,却是蓦定的语气。
冰蓝沉默了片刻,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嗯,她现在换了名字,叫白夜,是属于‘圣殿’的金牌掮客,拿到了兰开斯特小公爵的授权,全权代理小公爵处理那批冷战遗留军火,最有竞争的竟标人里除了‘塔罗’、‘圣殿’还有黑手党的人。”
圣殿是掮客业界排行第二的组织,实力略次于历史悠久的塔罗。
她顿了顿,叹了一声:“想不到风若悠竟然已经走了这样远。”
当年海德里希(冰绿)来找她,要她牵制零尘,好想办法让风若优离开零尘身边,她原本是不打算答应参进这趟浑水的,零尘迷恋的亲姐姐,她认为这和他们迷恋零尘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可再见到风若悠后,她却改了主意,甚至把自己也设计了进去。
那个被迫留着长发的女子,即使她已经被零尘折磨伤痕累累,驯服得安静听话,即使身上被烙上奴隶的纹身,身体不受控制。
可那个叫风若悠的女子却有一双信仰坚定、毫不妥协的眼睛,像是无数传说里海底自由的人鱼被圈禁,宁可死亡却绝不屈服。
甚至有一种不自觉的让人想要撕裂的圣洁。
那双眼睛在他们这些‘驯兽者’看来,却是最大挑战。
零尘的手段,不会比她这掌管塔罗岛的女王少,何况那是他畸形的迷恋着的姐姐,大概会将那人慢慢踩碎了,打破了,再一点点地黏回去,再打碎……如此往复,乐此不疲。
不知这对姐弟间发生过什么,她也不在乎。
可君看着风若悠,忽然间就生出怜悯来,不是怜悯她,百是怜悯自己。
人永远会对拥有自己没有的正面品质的人,不论面上怎样的嫌弃对方愚昧不堪,心底却会生出一些无端的羡慕和敬仰。
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这样不自觉却扎人的眼神,身体再污浊,心却永远是贞洁的。
而她,身体也许没有真正被打开进入,可却早已从内到外都污秽不堪。
她答应了海德里希的要求,也用了点手段逼迫对方答应不但不会对风若悠下毒手,还会帮助她进入圣殿,走上一条和自己一样的路。
她要看看被灰暗、是非不清的人生吞没后,风若悠是不是还能用那种眼神去看他们。
在这条没有信仰的灰色之路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