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堂里响起了一阵特别搭调的笑声。
老身涕泪长流,一天下来,什么客人没遇到过,最后还是把一世英名毁在了一个甜筒上!于是我瞅瞅表,特别无辜地说:“哦,到时间了啊,走,阿楠,我们回家!”
在阿楠的热水瓶小奥拓里,我手舞足蹈给她表演了今日突遇林子然的场景,说到我讲他关于虾米和海鲜的那一段,我突然觉得气氛很怪异,然后回头阿楠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若若,当初,你说你大学准备修三个学位,我觉得你丫是脑子被中学政治课本塞住了;结果我今天才知道,你原来不是,你是脑袋被苹果糖秀逗了。”
以前阿楠无数次对着林子然的照片流口水,(当然也有我在旁边吃各种巧克力发出恶毒的香味的贡献,)我总是很美人很慵懒很无所谓地把巧克力沫沫状似无意的洒在照片上,每当这时候阿楠都会恨铁不成钢看着我:“若若,你懂不懂什么叫审美!要是有一天你见到林子然,还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我就把你送到心理系去!”
所以我很狐疑很纳闷,我觉得我今天表现得很热情啊,怎么还会被嫌弃!难道是我已经掉价到连阿楠这个花痴都觉得我没出息了?阿楠腾出一只手死死揪住了我的耳朵:“你知不知道林子然那种人怎么会去买肯德基,好容易去一次,你怎么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亲一口,或者直接拉去开个房间!?”
结果我特开心笑了:“阿楠,几日不见,我以为你思想得到了洗礼,灵台一片寂静空灵,还准备忏悔我今日见到名人的失态表现;原来我也错了,你只是花痴地更淡定了一些而已……”
阿楠叹了口气,充满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怜惜地摸摸我的头:“算了,今天放过你。你……展睿琪回来了。”
“吖?”
我脑子空白了一秒,从千头万绪里理出来了一个白色翻领衬衣,脸色苍白,面孔清秀,眼神阴鹜的男子。
“哦……”我无所谓地答。
“我们要回去吗?”阿楠问。
“回啊,不回寝室去哪?”我狐疑。
“真的要回去?不怕碰到什么人?”
我啪地一下就笑了,“你太神经过敏了吧……不要说没有这么点背,就算碰到,我们俩人一起走,他也能编造一个文院女生热衷百合的新噱头?”
阿楠嘎地一下停下车:“若若,我知道,展睿琪这个家伙,是s城留给你的最不快乐的回忆。我以前总是很庆幸你在爱上他之前看清他,我也庆幸他可以很傻逼地一去不回。可是他居然回来了,他已经在宿舍楼下等了一天了!”
“吖?”我很无奈地摸摸阿楠的脑袋:“你面前是一个美少女战士,不是林妹妹。阿楠,你很少这么认真的跟我说话,可是,那样一个男人,早就谢幕了。不值当的。”
有时候我很郁闷世界上怎么会有“绯闻男友”这种生物,因为我的前绯闻男友经事实证明,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当年十九岁的我,尚且不懂什么叫爱情;可是展睿琪,他就是那个在我明白什么叫爱情之前,干脆毁掉我对爱情信任的混蛋。温暖有过,感动有过,爱情快要降临之时,他转身很嘲讽地告诉我自己的一厢情愿一文不值。
于是,还没有经过惊心动魄,我就累了。
“阿楠,走吧,我们回去。”
、第四章往事
当年入学派对上,风风火火的我把整整一杯橙汁洒在了展睿琪身上,慌乱中抬首却看见他暗沉的眼眸;同学起哄下唱了一支歌作为道歉,却不料发现他颇有些玩味的笑意,明明是容貌清秀的男孩子,却让我浑身不自在。
那年的操场,羽毛球满天飞的时候,我一个错步摔了个四仰八叉,却又落在了他的眼里;带着些嘲讽的嗓音:“嗯,这不是刚刚拿了创作大奖的岑若么……”一只手却不情不愿将我搀扶起来,原来我的光荣和狼狈,统统落在他眼里。
那年的生日,朋友们满脸热忱的笑容里,却出乎意料出现了展睿琪的容颜,我目瞪口呆看着他步步上前,近乎霸道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有些自负浪漫地宣布:“做我女朋友怎么样……”看着他明显有些阴鹜的眼神,我傻在当场;一边讨厌他的自以为是和故作亲昵,一边暗暗惊奇原来我二姑娘岑若也是有人追的人了。
以后的日子,不是没有温暖,不是没有感动。十九岁的我尚且不懂什么叫爱情,被人牵着鼻子在一条暧昧的道路上狂奔不止,内心里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始终在呼喊,你面前的这个人,永远会把前程,看得比你重要的多。
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看上没有丝毫浪漫情怀的我,后来想啊想啊,大概是有点明白,他是一个习惯把自己的人生规划地完美且理想,在这个绝对自负的理想里,需要有个不怎么落俗的配偶吧。他想要把我当做自己的陪衬,点缀自己的爱情和生命,他不服气我比他多的一点点光环——简单点说:他想要光荣的征服。
你是他的目标,却不是他的生命。
这一切终于在一年前那张明艳艳的公示面前得到了验证。
g大的交换生名额,在全校上万人的面前,近乎嘲讽地冠上了“展睿琪”的名字。
大概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段关于报复与背叛的日子。
因为与g大的交换生,无论人前人后,甚至毕业后都是学校里津津乐道的佼佼者,在两个名校读书的资历几乎已经是日后工作绝好的资本。
而与语言打交道最多,且作为学校主打的传媒专业,是最有竞争力的学生群体。而我们的系主任宋老师,却在这场角逐中担任了负责人的职位。
于是,与宋老师交好的传媒群体,成为了众人眼里中标希望最大的人群。
那天下午,和阿楠一起淘衣服回学校,在学校最漂亮的林荫道碰到了小宋老师。顺路的我们俩于是并肩走了五百米的一段路,尚算年轻的小宋老师笑起来很像哥哥张国荣,我们聊得特别犯二也特别尽兴。正当我手舞足蹈说到《金瓶梅》里保护唐僧西天取经的刘关张三兄弟时,展睿琪出现在了小路尽头。
一直以为他眼神的阴鹜只是生理结构的问题,那一刻我却明显察觉出来了异样。我以为我这么久以来,深信不疑的感情不用事实的考验,我以为他对我的真心已经足够包容。我以为,他口口声声的追逐,已经可以覆盖利益的争斗。可是,一切不过是我天真的以为而已。
第二天,许多理工科的学生围在一起说话时,见到我已经会刻意闪开;从前关系尚好的点头之交,看我的眼神已经异样。从阿楠嘴里得知,和宋老师搞暧昧拉关系走后门的谣言已经开始遍布,而制造这一切的没有别人,正是展睿琪。
我疯狂刷新着校园贴吧里触目惊心的帖子,眼泪终于无声狂涌而出。
文院某女生,她的下流,卑鄙,玩弄感情的无耻,金钱交易的罪恶,在那个匿名的帖子里,铺天盖地而来——
那年的我还年轻,怒气冲冲去找他问为什么。
终于察觉出他眼神异常的阴影,年轻清秀的男孩就这样明明白白告诉我:“岑若,我和你不一样。我家境不好,我需要这个g大交换生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