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中,有人摇着我的肩膀叫我:“姑娘,姑娘——”
我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昏昏沉沉没有力气,感觉身子被人扶坐起来,披上了一件外衣。外衣上的体温传过来,有着淡淡的青草气息,我的心稍稍安稳,向更温暖的地方摸索过去。
然而他没让我靠,依旧孜孜不倦地咬着我:“快醒醒,再睡下去,你就起不来了。”
我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睛,恍恍惚惚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的脸,正焦急地看着我。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呢喃着在他怀里颤抖:“林子然,你丫害死我了……”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有一个声音传来:“阿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咦,这不是白天湖边的那个姑娘吗?她怎么倒在这里,阿荒没让进门?”
我迷迷糊糊好像明白这是白天扶我起来的那个男孩,是惜艾的哥哥,然而我懒得去看他,只是又往抱着我的人怀里凑了凑。
他说:“这就是湖边凭空出现的那一个?看这样子病的不轻,都烧糊涂了。”
“是哦,这么漂亮一个姑娘,烧坏了可惜,不如先弄我家去吧。”
“合适吗?”
“我家地方大,那总不能弄到你宿舍吧,孤男寡女要出问题的,我把她安置给小艾。”
“……也好。”
随即,我被身旁的男子背到了肩上,呼吸着他身上的青草气息,我忍不住又开始哭:“林子然,你能不能别欺负我了?”
他的身形一顿,柔声说:“别闹了,不欺负你,乖。”
我委屈地哼哼了两声,安静地安心睡去。
林子然坐在车上,心情有些忐忑。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他再也没有见过傻丫头。经历了冷战,被表白,丢手机,出差,再要见到她,恍如隔世。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在生气,这姑娘,看着没心没肺,实际上比谁都敏感。对了,听说我们一起合作的项目,在大会上很受欢迎——她很有天赋,我一早就知道。
前面有个红灯,林子然缓缓把车停下,打开旁边的矿泉水瓶喝了两口。她去干什么了?手机一直关机……忽然,一种莫名其妙的眩晕感弥漫上来,林子然心里忽然一紧,抽动了好几下,仿佛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让他心悸。他用力摇摇头,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楚,却发现红灯早已经过了,后面的车在拼命按喇叭催他赶紧走,林子然发动汽车,拼命按下了心里涌上来的不安的感觉。
到s大的时候,他再次拨打了岑若的手机,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女声,反复地说着:“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对不起……”他烦躁地按掉电话,清俊的侧脸浮上一层阴霾。
想了想,林子然找出宋俊楠的电话——为了以防岑若有的没的的玩失踪,他把她们寝室所有人的电话都记了下来——好在没两声就接了,宋俊楠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喂,您好。哪位?”
“我是林子然。”
“哦……别别,我要那个草莓味的,苹果的给若若留着。你是林子然啊……啊?你是林子然!林总!”
林子然汗颜:“是……”
“怎么了,您老有什么事吗?小的一定办到!”
“你知道岑若去哪了吗?我找她……有点事情,电话打不通。”
“哦……这傻哈哈的姑娘,手机没电了吧,她下午只有一节课,三点肯定回寝室。”
“好……”林子然沉吟一下,“我去你们寝室楼下等她。”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那个所谓的三点下课的孩子,一直都没有回来。林子然默默地在宿舍区外面,坐在车上抽烟——一般他是不抽烟的,除非他很忐忑很担心。
依约记得曾经她也这么躲过展睿琪,该不是,知道他来,不肯回来了吧。
一直到九点钟,打她的手机仍然关机,他轻轻叹了口气,发动车子准备离开。吃了一顿孤独单调的晚饭,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二点钟了,好在明天不上班,他还能继续等下去。忽然手机响了,阿楠的号码跳动着,他接起来:“喂?”
“林总,不好了,岑若失踪了!”
、第八十六章醒来
我很少生病,更很少一病不起。没想到这次一病,居然在床上拖了大半个月。
那天晚上,我被惜艾的哥哥从夏和那个叫阿林的男孩子背到了惜艾家里,大半夜咚咚咚敲开了惜艾的房门,把好好一个姑娘吓得够呛。好在她手脚麻利,很快反应过来,把我接到屋子里放在床上,马不停蹄地去烧水,阿林又匆匆忙忙找来了大夫。
镇上的赵大夫是时代祖传的中医,虽然大半夜被喊起来他很是困惑,但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医者心术,他还是背上药箱跟着阿林来拯救了我这个来自异时空的可怜生命。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惜艾讲给我听的,据说我那天晚上特别可怜,烧了个稀里糊涂,满嘴胡话,一边说还一边哭,体温高到眼看就要不行了的地步。
熬药擦身子弄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在天亮的时候,我的烧有了退下去的迹象。赵医生和阿林,从夏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去睡觉,只留下惜艾看着我。
我一觉睡过去,直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才有了醒转的念头。梦里是许许多多纷繁复杂的场景,破碎而迷离,充斥着大片的湖水,顾陌怡恨绝的眼神,林子然的温柔缱绻的笑意,和暗夜里抱住我的温暖臂膀。忽然,起了大片浓厚的雾霾,我在梦里光着脚,浑身寒冷,四处找寻着什么人——在找谁呢?对了,我答应林子然今晚给他过生日的——林子然,你在哪里?我在大雾中跌跌撞撞行走,忽然看见林子然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对我笑:“若若,你拿着我的胭脂扣,该还给我了吧。”我心下欣喜又苦涩,正要向他跑过去,忽然,林子然转身就走,消失在大雾中,我无助地站在那里,恐惧地哭泣着……
哭着哭着,我一个上不来气,就把自己给憋醒了。睁开眼睛,我想了好一会自己在哪里,却实在是不能确定到底是在二零一三还是一九八三年了……
我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发现身上盖的是一床粉色的花布被子,虽然暖和但明显是我爸我妈结婚时候压箱底的花色,曾经很流行早就过了季的布料。我往周围打量了一下,房间不大但是很整洁,一个简单的木制的梳妆台,旁边立着老式的脸盆架,放着红色的搪瓷脸盆;床旁边的立柜很小,是那种足够放在博物馆里的土黄色家具。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我,我没有回到我自己的时代,我只是被三十年前的好心人给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