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真哪年哪月生的,一直没有准确的说法。但有人考据说她是朱熹的侄女,朱熹现在还没有出生,这个,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男人,站在北宋的一座小山上,听一个绝代佳人念着几十年后才会出生的女子作的诗篇,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即使朱淑真是朱熹侄女的说法只是后人穿凿附会,无论如何,她是南宋初年的人,总归不会错的。难道眼前的女子,竟也是穿越而来?
白衣女子见我发呆,误以为我被她的容貌勾得丢了魂,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道:“奴本以为君是解语雅士,岂知亦是渔色之徒。”
我心想你就臭美吧,就你瘦的那个样子,皮包骨头,怎么可能入得蔡影的慧眼。我一贯的审美标准正是女不丰腴非绝品,叶空那才是极品,你嘛,嘿嘿。嘴里却不敢不敬,对方是人是鬼还不知道,礼貌一点也好留条后路,便拱手道:“姑娘误会了,忽然想到你那首词,想如此佳人,何来许多愁绪,莫非亦是为情所苦,一念执迷,让姑娘见笑了。”
女子脸色稍雯,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荣华富贵皆浮云,但得一知己相伴,闲云野鹤,游山玩水,此生夫复何求。”
我微笑道:“以卿才貌,何愁没有如玉才子相随。”
女子轻叹了口气,道:“淑真无福,所托非人,唯醉酒自苦而已。”
我点了点头,猛地大叫道;“你说什么?”这一激动,脚下一滑,便往山下滚去。看来我今天注定要摔下去,刚才侥幸抓住了一棵小树,此刻却是直挺挺往下坠,死定了。
白衣女子伸手拽住我的右臂,一双惊艳的眸子在月光沐浴下如水温柔。
我痴了,换作是你,一个天姿国色的侠女救你于危难之际,你会怎样?
事实证明,女子只是个美女,并非侠女,她不懂武功,手上无力,拉我不住,和我一起往下掉。我心下大慌,一时间忘了她是人是鬼,心中只想如此完美的脸蛋万一被树枝石头划伤了,岂非是暴殄天物。
我奋力一挺身子,仰天长啸道:“灰原炎粒,力量大爆发!”
该死的,居然藏而不出,女子嗔道:“不要鬼叫了,想办法上去。”
我这时才发现她抓住了一根藤条,而我抓着她的手,两个人晃来晃去,在这空中一上一下吊着。我哈哈一笑,道:“这般吊着,倒也有趣。”
白衣女子也是豁达的人,道:“是啊,在半空中聊天,怕是只有你我才能干出来这种疯狂的事。”
我说;“蔡影不才,斗胆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道:“我叫朱淑真!朱淑真!”
似乎双脚离开大地,她说话也随意起来,一连把朱淑真三个字叫了十几遍。我听得清清楚楚,便道:“你是鬼么?”
她啊了一声,道:“为什么这么问呢?我很像女鬼吗?”
我嘿然一笑,道:“如果不是女鬼,天下怎么可能有这样凄美的女人啊。”
脑袋上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我很美吗?”
我扯着嗓子喊道:“美啊,好美啊!”
她也叫道:“有多美?”
我大叫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她喊道:“我是南人啊。”
我哈哈大笑:“胡说,世上若是有这么美的男人,我就不娶老婆了。”
她也大笑道:“傻瓜,南方的男啊。”
我脸上一热,道:“南方之南,又有南方,南方的北方,便是北方。”
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李延年的诗,我要你自己作的。”
我正要搜肠刮肚找一篇诗词赞美她,不料她的手松了,我像一只风筝一样跌了下去,耳边传来她凄厉的呼喊,今天也真是邪门,三番两次往下掉,便如地心引力忽然放大了一百倍一样。正在胡思乱想,上面忽然掉下来一团雪白,我双手一推,将那物揽在怀里,竟是朱淑真,我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这么傻。”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得意得很,一个美丽有才情的女人跳下山峰,为我殉情,这感天动地的爱情啊,我歌颂你,赞美你,买朵康乃馨祝福你!
“没办法,藤条断了。”她的话像冰,像雪,像寒极,就不像一句人话。我颇有几分想流泪的感觉,一定是被风吹的,一定是。
“能死在你的怀里,淑真此生不枉了。”她柔声说,散发着幽暗光芒的眼珠盯着我的眼睛,我的心醉了,决不能让她死,蔡影凡夫俗子,死不足惜,但她,却是仙子一样的人,怎么可以让尘土铺满那雪白的脸颊。灰原炎粒陡然运转,我暴吼一声,道:“我要你活着!”右拳在山体重击,身体借力上升了三四米。连续击山二十八下,才回到了峰顶。我双脚刚刚着地,体内气血翻滚,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迎面吹来冷风,吹得我又想吐血,又想昏厥。
朱淑真递过一片手帕,擦了擦我嘴角的血,素白的小手在眼前晃来晃去,我长叹口气,道:“刚才吊在半空之中,虽然危险,却有一种销魂蚀骨的美妙感觉。我倒宁愿一生一世,都和你那样悬在半空,两两相对,共白头。”
朱淑真望着我,幽幽的说;“你这算是在追求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