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早上,夏政颐还蜷缩在被子里时,听见母亲上班去的响动。有可能是要找袋子装东西,连续唏里索罗的声音持续了半分钟。
政颐朝那个地方喊了一句:“吵死了!”
像被突然折断似的干脆,屋里瞬时归于了无限的安静。甚至要竖起耳朵才能勉强听到有人出门时的那“喀哒”一声。
夏政颐把头又整个蒙在被子里。
不能用“实验”来定性。只是一件件地,如同岁月倒流般,一度消失与他身上的那些任性和不讲理,开始重新披挂上阵。藤蔓似地把他包裹在中间。
他说不想吃饭,就连桌上的筷子沾也不沾。
他说要打游戏,就连凌晨时母亲忍无可忍的劝阻也置若罔闻。
又或者让他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却刻意甩在地上。
每完成一件,便又继续出下一件的原因,就是因为无论怎样,政颐的母亲都没有厉声地呵斥,有时政颐和她顶撞,最后扔出一句“你还想来管我么?你还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政颐母亲便立刻有些红起眼眶地抚着手臂,再也不说一语地回过身去。
小男生的心里简单计算着加减法。每一次他的任性又获得了对方的忍耐,政颐就觉得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一点点,一步步地,他向自己的计划靠近过去。虽然过程也许并不愉快,但坚信着结局会是让人满意的。
等到哪天他能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放弃似的无奈,或许也就说明,那个不可饶恕的婚姻,就能在自己的执著下被最终破坏。
为此他甚至想到了夏圣轩。
当时,在夏政颐的心里,还不那么情愿把圣轩列在河界的对岸。
整个寒假不同往年。一个人总是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也不想找同班同学来家,难免地会很是心痒地想拖圣轩来。于是这个下午,怀着多重心情,政颐敲响了邻居家的门。夏圣轩看到他时的表情即便谈不上吃惊,可还是有刹那的停顿。
两人间的格斗游戏打到一半时,政颐终于开口了:
“你会同意他们吗。”
“嗯?”圣轩低头看坐在地上的政颐。
“你爸爸和我妈妈。”
“……”
“我不会答应的。”
“……嗯……”
“你也去说好不好?”
“什么?”
“别让你爸爸——”
“……政颐。”
“圣轩哥,你也去说,好不好?”
“……”
“好不好??”
突然之间非常非常孩子似的,甚至有些哀求的口吻,对于十五岁的夏政颐来说,都是有些久违的。夏圣轩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神,如同身不由自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的喉咙里发出了“嗯——”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