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篱下小菊分外香_飘梦的红楼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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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篱下小菊分外香(2 / 2)

这两个旧日冤家一个不肯成人之美,一个不肯弃绝旧爱,僵持不下,不免要为了"情"字生出些许多是非来。

“情”字一念发自肺腑,本是人类七情六欲中最高尚的情感,两情相悦的有情人都能顺利求而得之成为眷属是最好的结果,人们梦寐以求的幸福感就是指这一类能够顺利求得的真情,只是这一类真情实在太少了,人们就把美好的愿望编成童话故事争相祈福传诵;而那些得不到童话梦境的痴情男女便成了滚滚红尘中苦命的人儿,不得不藏真情于肺腑,纳衷肠于心菲,日日望穿秋水,夜夜百转愁肠,欲亲近不得谋面机会,欲倾诉不得书信传言,欲求之为偶而不得婚姻良媒,欲摆脱苦海不得慧剑断丝,忧忧悒悒时久日长相思心病不染自生。

此病一患如种情根,如藏丝茧,抽之不尽,斩之不绝,绵绵密密,丝丝缕缕可生化万千愁绪,总归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束手无策,除非患者自己能够勘破情关慧剑斩情丝脱离苦海。

马琳在人生得意之时也曾饱受过求之不得的痛苦,全靠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气时运加造化终能得遂心愿。如今年届三旬历遍生死劫难,饱尝红尘苦楚,心态沧桑眼界高远不比从前年少气盛时的任性作为可比,思虑深远更与凡夫俗子的浅短见识不能苟同,心中的无奈哀伤感思恐怕唯有作《洛神赋》的曹子建、作《湘夫人》的屈原可以知其音,晓其悲,悯其哀,感其乐。

凡人在不如意时积蓄了满腔幽怨愤懑之情而又无处诉说,通常会用打架、撒酒疯、赌钱、摔打东西、骂老婆、打孩子、吃东西、疯狂购物等手段发泄胸中郁气。这样做偶尔一两次周围的人或许能容忍,但时间久了人们就不会再宽容,个个视之如厌物。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意的事只是诸多事端中的少部分而已,假如总拿自己的脾气泄诸于他人头上势必只能招来所有人的反感。

故而富有学养的人遇到不平怨愤无处撒泄之时,便喜欢拿自己的原本嗜好作出气筒,要麽著书写意,要麽钓鱼玩虫鸟,要麽弹琴弈棋,要麽钻研技艺,沉醉于某一样顽固癖好事物中不眠不休,不怨不语,待胸中郁闷恶气消磨殆尽之时,一生的成就也即呼之欲出了。

马琳对待不平怨愤的态度就属于后一类,他生性多情多思,受困于此段孽情无法自拔,绵绵愁绪挥之不去,剪之不断,愁苦郁闷之情状与那蚕儿作茧自缚、螟蛉自封门户、明月受困乌云一般无休无止。无奈之余他便统统付诸于舞剑、饮酒、作画等事物排遣,时日久了,竟不知不觉将此些绝艺修炼研磨得精绝独到更上层楼之境。

这日马琳又在寓所伤感作画,刚题完诗尚未搁笔,陆棚进来了。他来这里全因受了马瑞夫妇的嘱托。因马琳数月滞留于金陵客所不归,诸事皆废,盘缠也用尽了,便写了一封信叫驿官送给马瑞,嘱托扬州的哥哥嫂子送些钱和冬衣过来。马瑞夫妇见信立即慌了神,兄弟来信所要的钱财数目多少倒还是小,只是这越冬的冬衣还叫送去岂非太滑稽了!为接一个丫头居然要置到手的前程于不顾流连异乡经月不归,这成何体统?何况秦夫人那边还正为过新年的事情筹划。夫妇二人商量,唯有陆棚可以跟他说得上话,便亲自登门央陆棚出马请回这位多情的公子。

陆棚知道马琳作画时喜欢一气呵成,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沉思冥想,便在书桌前悄悄坐下等他搁笔。等了一会,墨迹渐渐干了,他仍然提着笔呆想着什么,陆棚猜想他的神思已经完全陷入了诗情画意中空灵境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便小心伸脖细看他的画作。

画正中是一个秋夜月色下的荷花池塘,右角池水边画了一个凉亭,亭中一个病美人正半坐半卧在床前对着秋花月影一边蹙娥眉一边试眼泪。美人身边的空白处题诗云:“恨未相识未嫁时,相逢未嫁又如何?可怜绣女珠泪儿,归作别府他园人。”

陆棚看罢微微一笑,思忖见他大约是时常三更半夜扮作梁上君子去偷偷探望画中女子,以致画出的东西也是悲戚哀婉的美人。再看那画中女子的面容颇觉眼熟,依稀是自己在庐山周全过的那个名唤绣珠的侍女。

“果然是为了她!”陆棚很是同情对马琳说:“这个绣珠的确命苦,我有心顾全她特意吩咐拢月师太给她留发三月不许剃度,不想仍然未能圆你心愿。看来此女命中福薄,注定和马君无夫妻之缘。”

马琳默然不语。陆棚见犹自神魂不舍盯着画中人的脸一副自责自悔的意态。很是不忍复又劝慰说:“事已如此,追悔莫及,不如跟我回扬州散散心吧。都快入冬了,庞家没有成人之德,你为她苦留在这里又有何益处呢?”

“我不走,我今夜和她有约,要在小亭相会,走了岂非更让她难过。”

“今日约明日,明日复明日。难道你要为她一直留下去把大好前程也送掉吗?这可是你好不容易得来的翻身机会呀!你为何一点都不珍惜呢?”

马琳苦笑说:“韩都督提拔了你我是不错,但我担心他日后还会要我们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对他许诺的这个官职并不太热心。”

陆棚听着听着不由想到了韩都督命他刺杀区青云的一节,内心对马琳的言语深以为然。马琳又说:“我的时运早已经过了,试想这世间还能有谁会如太上皇那样待我,赏识我,重用我?逝者如斯,新来的机会再好也都不会是过去的那个机会,我又何必太在意!”陆棚见他言语一派心灰意冷看破红尘的意态知道自己此行是空走一趟,只好无奈说:“既然你执意不肯回扬州,那我也只好自己回去见韩都督了。”

两人闲谈一阵,不觉时已正午。王吉祥端进来一食盒子酒饭,两人一边吃一边闲扯。将要离开时,陆棚问:“扬州的机会你不稀罕,那打算何去何从呢?”

马琳一脸茫然,他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多周折,最长远的打算就是求得庞荣发善心把绣珠还了他再回家过年,至于扬州的那个职位他反倒没有挂念过,被陆棚一提醒他心里便不怎么轻松了。扬州的差事可以不当回事,但一家老小二十口人还指望他的俸禄养活你,总不能为了绣珠让他们都挨饿。”

陆棚见他脑子开始想正经事了,趁热打铁说:“你升任扬州督帅府参将的事情早已经在家族里传开了,老太太已经准备去新年的事情,我们都怕她空喜一场就过来问问你的想法。你左不想去,右不稀罕,那你写封信给我,我好带回去跟她老人家交待!”

“…….这信如何写法?写什么都对不了她的理。”

“我有个主意,不如试着走走别的门路将你在扬州作参将的职位迁到金陵来,一来你可以安心长住,二来也可以保留你的官职,三来不使老太太生气。”

“来金陵任职当然更合我意。你如有门路帮助我成事那最好不过。”

“我能有什么门路!我帮不了你!”

马琳被他弄懵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陆棚故作玄机说:“这次来金陵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一个故人,那位故人恰好非常关心你,向我询问了你家的近况,我是知道了他有办法才和你说这些话的。”

“那位故人是谁?”

“他就是你父亲的故旧知交李嵇李大人!他现任吏部员外郎,兼管地方官员政绩考核。

“原来如此。有他帮忙那最好,我们明日就去拜会他。”

什么是善缘?什么是情谊?说到底就是彼此发自内心的亲切喜爱之情。一个人每天都要和很多人说话,每件事都要和很多人打交道,每次接触都要和别人互通眼色信息,感受形形色色就如繁星牛毛一般琐碎细密,但总会偶然遇到一两个特别可亲可爱或特别厌恶可憎之人,超脱于众生印象深深印于我们的脑中。这印象一旦定下来,该与谁来往,该与谁远离,该与谁深交,该与谁敷衍,莫不由心而生,自然生成,不需要多费唇舌叙述。

至于那种稀罕的珍贵的相互爱慕之情更是难得,唯有用个缘可解释,一旦产生哪怕相遇仅一面之缘,也可能终身不能轻易忘却。马琳和父亲的这位朋友李嵇大人并无多少相交亲近之处,尤其在他父亲致仕退休,他父子又拒绝了李嵇之女李菁的求婚之后,两家往来就淡薄了,全靠秦夫人和两家相厚的女眷维系着。东京战事之后,两家更是音讯阻隔,经年累月往来不通,但这并不影响马琳对李嵇本人的亲厚之情。

李嵇似乎也对马琳格外青睐有加,视之如自家的子侄,目之如同气相惜的挚友,故而两人一见面就分外投契,一同陪往的陆棚也被李嵇的热情亲厚触动,大有如沐春风之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的东京旧事,席间马琳委婉说明来意,李嵇摇头说:“我劝你赶紧把这个心思收起来!这个差遣不适合你。”

马琳正觉尴尬又听李嵇说:“时势造英雄,你们今日来得正好,我这里正需要你们这样年轻有为的人才。你们两个明日随我进宫见陛下,我打算在陛下面前给你们两求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马琳陆棚大喜过望,均想:原来机遇总是喜欢在如此奇妙巧合的意外中来临!

“眼下局势危如累卵,金兵已经大举南下,已经攻破徐州,直扑江南,我国危亡在即,朝廷正急需人才。提刑官只能管些缉捕盗贼查破刑案的事务,一不能保家卫国,二不能建功立业,三不能施展你们的才能,对你们更是大材小用。”此话一出如晴天霹雳一般满座皆惊。

“啊!难道我又要去打仗了!”马琳想到战争的残酷顿时浑身冰冷,把一腔儿女情长皆抛诸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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