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转过头去,只见赵海珊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她低垂着眼睛,似乎身边发生的事情完全和她没有关系。进进出出的搬家工人也好,吵吵闹闹的哥哥也好,都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赵刚在心里编织出恶毒的语言,咒骂自己的妹妹。妹妹永远是对的,妹妹是好孩子的标本。学习也好,生活也好,人际也好,自己永远都得向妹妹看齐。在爸爸和妈妈眼中,就好像妹妹才是他们亲生的,而自己好像是从垃圾场捡来的野孩子。
让妹妹见鬼去吧!他心想,我哪里比不上她!
“哥哥,停止你那些扭曲的想法吧!”
“什么?”赵刚一愣,只见赵海珊正盯着自己,她的眼睛就像一潭平静的湖水,清澈无比。
“哥哥,没听到吗,不要再想那些扭曲的东西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听出哥哥的声音里透出些胆怯,赵海珊不禁有些同情自己性格扭曲的哥哥,“不要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了,好像我是你的仇人似的,被别人看见了只怕还以为你要杀了我呢,这里这么多人,引起误会的话多不好,所以哥哥,去做你想做得事情吧,要不去市里转转也行啊,妈妈不久前离开我们,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好受,干脆去散散心吧!”
虽然性格扭曲,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哥哥,就给他台阶下吧,赵海珊这么想着,催促赵刚出门。
“死丫头,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赵刚把妹妹骂了一通,穿上擦得发亮的皮鞋出去了。
下午五点钟,风华中学快乐而宁静的校园生活结束了,伴随着“叮叮”的铃声,学生们成群结队的走出教室。
林风明和秦兴遥从高二(七)班的教室走出来,经过操场时,秦兴遥说道:“风明,你先回去吧!”
“要去找郑老师吗?”
“嗯,你看,他在那儿等着我呢!”秦兴遥说着,指向操场上跑动的一个蓝色身影。
林风明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郑老师带着球向他们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向他们挥手。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相处吧!”
“嗯,明天见。”
和秦兴遥分别后,林风明一个人走上回家的路,看着三三两两的学生们,他的心中闪过一丝落寞。
我林风明什么时候才不是一个人呢,朋友也好,长辈也好,真的很希望有个人可以一直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成长,分享自己的喜乐。很小的时候就发觉了,林风明是一个有感情缺陷的人,我只能从别人的笑容知道他快乐,看见眼泪便判断出他悲伤,可是不管怎么去想象,我都无法体会到他们的感情,他们的快乐和悲伤对我林风明来说只是一个抽象的字眼,就像数学里的1和0,只是代表某种意义的符号。
林风明低着头走着,没有听见身后“叮铃铃”的铃铛声,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躲避向他撞过来的自行车了。
“哈哈,怎么又是你?”
“你是不是故意朝我身上撞的呀!”
林风明揉着头,看着眼前嘻嘻哈哈的少女,气不打一处来,“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呀,一天之内撞你两次,连我都不好意思了,哈哈!”
面对依然是笑嘻嘻的赔不是的少女,林风明也不知如何责备她,“算了,还好你不是开着大卡车,要不然我几条命都不够用了。”
“哈哈,我妈妈也老是说我这样风风火火的肯定会出事。”
“你以前也撞过人?”
“人倒是没撞过,不过撞到门啊柱子啊什么的却是家常便饭了。我六岁的时候在小区的院子学自行车,结果一头撞到电线杆了,头都撞破了,送到医院去缝了十九针,我妈妈以为我保不住了,差点没从医院的楼顶上跳下去找我爸爸了。”
“等等,你刚才说你妈妈跳楼去找你爸爸?”
“嗯,我爸爸死了。我出生前就死了,我也只从他和妈妈的合影里知道他的样子,他可是一个很帅气的男人呢。”
“是吗,真是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他的。”
“没什么。对了,我叫莫可欣,你是风华中学的学生吧,读几年级?”
“林风明,风华中学高二(七)班。”
“和我同一年级呀,可惜不是一个班。那我们是朋友喽。”
莫可欣向林风明伸出手来,林风明犹豫了一下,握住她柔嫩的手,“嗯,我们是朋友了。”
话音刚落,一股可怕的力道传来,林风明只觉得右手疼得厉害,他连忙抽出手,叫道:“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我的手都被你捏的发麻了,莫可欣,你真的是女孩子吗?”
“哈哈,上当了吧!”莫可欣看起来非常得意,“我就是风华市少年武术冠军,莫可欣就是我啦!”
林风明这才想起莫可欣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莫可欣,你真的是叫莫可欣吗?我怎么好像以前见过一个人也叫莫可欣。”
“哈?还有人也叫莫可欣吗?”
“等等,让我仔细想想。啊,想起来了,你看过3月时的一条新闻吗,风华晨报上的,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赤手空拳打败了三名手持凶器的歹徒,那个女孩子就叫莫可欣。”
“哈哈,”莫可欣乐得哈哈大笑,“那就是我啦!”
“就是你吗?”
“嗯。没想到那种事也能上报纸,我妈妈也很惊讶呢。3月16号下午,放学后我去同学家玩,我们玩的太高兴了,意识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在路上遇到三个色狼,顺手就解决掉啦。哈哈!”莫可欣轻描淡写的说着当天的情形,似乎在她眼中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林风明想起刚才握手时的那股恐怖的力道,竟会是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发出的,这弱小的身体里,怎么会蕴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呢?
“莫可欣,你说我能像你一样厉害吗?”
“应该没问题吧,哈哈,只要你能承受艰苦的训练。”
“艰苦的训练?是什么样的训练呀?”
莫可欣想了想,说道:“像我的话,每天早上5点爬起来,围着风华市跑两圈,然后是500次俯卧撑,1000次踢腿,做完这些休息一会,然后……”
林风明打断她的话,“太恐怖了!”
“哈哈,久了就习惯了。对了,你家在哪儿?”
“蓝康小区。你呢?”
“四彩大街,在同一个方向呢。”
“嗯,我回家会经过四彩大街。”
“正好,”莫可欣跳上自行车,拍拍后座,向林风明说道,“我带你一程,快上来吧!”
林风明坐了上去,莫可欣载着林风明,把自行车骑的飞快,林风明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马路旁的树木在眼前一闪就到身后去了。
“慢点,慢点呀,这样太危险了!”
“这样不是很畅快吗,怕摔下去的话,抱紧我的腰就行了!”
“啊!”林风明心想,真是一个大胆又直爽的女孩子啊,他闭上眼睛,搂住了莫可欣的细腰。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耳边的风没那么大了,林风明这才睁开眼睛。
“到了,下车吧!”
林风明下车后,莫可欣也跳下来,推着自行车,走进一个小院子里。
“这里是你家?”
“嗯,很简陋是吧。”
林风明四下打量着这个家,上了年代的墙壁,不足四十平方米的屋子,院子里晾着几件女人衣物。
“妈妈,我回来了。”
莫可欣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走进屋子,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迎出来,看到林风明,向莫可欣问道:“这是谁?”
“路上遇到的一个同学,妈妈,你知道吗,我今天骑着自行车撞了他两次,你说天底下有这么巧的是吗,哈哈,笑死人了!”
“什么,你撞到人家了?你这死丫头,有没有向人家道歉?”
“道了歉啦,妈妈,不要只是怪我呀,要不是他走路心不在焉,也不会躲不开自行车呀!”
“你呀,老是骑那么快,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哎,哎,我知道啦,不会有事的。”
“死丫头,今天有没有好好学习呀?”
“妈妈,你就别操心了,你女儿很用功学习的。”
“那为什么总是考那么差?”
“那是因为发挥不好呀,我真的很用功学习的。”
莫可欣母女从骑车说到学习,从学习说到女儿的前途,又从女儿的前途说到妈妈的身体,林风明趁她们说得起劲的时候溜了出来,回到马路上,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回家吧,爸爸和妈妈在等着自己回去,想起温馨的家,林风明觉得浑身都是力气,他抬起头,大踏步的往蓝康小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