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那边事情了了,叶未然这边事情才刚刚开始。
叶未然醒来时,已经是身处未知世界的一个未知的林子里面了。他晃悠悠地站起来,突然感觉什么东西从身上掉到了地上,拾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写着字的金箔。上面大体说明了一下在佑民寺里面发生的事情,又说明了有关于叶未然到此地的使命,顺带表示了一下灵山方面组织上对叶未然的殷切期望与良好祝福……
“就完了……?”叶未然把金箔翻过来,反面是莲花纹,什么字都没有。
他在心里把诸天神佛鄙视了个遍,心想你也不传一套什么修真法门,叫我神通广大一下,什么点石成金飞天遁地的都行啊;要么,你也该给个攻略,你告诉我该干些什么啊;最不济,你起码要给我张地图告诉我我在哪里吧?现在到好,要嘛没嘛!叶未然心里一急,把金箔摔倒了地上,不想,金箔居然遇土则入了……
“呃……”叶未然满脑门子黑线。得,最后一点黄金也报销了。这回可真是山穷水尽了。
好在叶未然是个心智清明之人,他先四处看了看,发现这是一处小树林,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觉得渴得厉害,便先去河边,掬了几口河水。
“嗯……水味道好奇怪,环保工作要做好啊!”叶未然嘟嚷了一句,但是还是顶不住渴,喝了几口。拣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这下子,可是真的出远门了啊!叶未然心想,也不知道家里面人急成什么样子了,估计爸爸妈妈伤心的不行吧……想到此处,叶未然颇有点伤感。但是想到有灵山那个“组织”上帮忙照看着,家里面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叶未然一辈子不信神佛,居然碰上这么一档子事,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叶未然这个人对于分别这种事情,似乎看得比较淡。但是,一想到分别,他就会想到那个女孩子。简单地说,是个挺让叶未然伤心的女孩子。
想到此处,他竟然有些恍惚,正失着神,忽然听见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阵的喊杀声。叶未然一惊,忽然想起那金箔上面说起的一些事,大概说了,这个世界――很,不,太,平!
他心道,我可不能把自己小命给报销在这种地方……组织上还盼着我廓清宇内呢!
他这么想着,急忙起身四面探索,发现声音就是从河的上游传来的。而且声音有越来越近的趋势。他本想避开,但心想到了此间还未曾见过人,自己这样避,能避到哪里去呢?不如去看看情况,到时再做决断也不迟。
于是他便借着树林作掩护,悄悄地向河的上游跑去。这一路跑下来,足有几里地,可他却一点也不累,连气儿都没喘。这倒是沾了观世音那颗阴阳明镜丹的光。这阴阳明镜丹是太上老君炼给诸天神佛当零嘴儿吃的东西,对神佛而言实在没什么大用,但是对凡人来说,那可就是改造体质、延命续命的无上神丹了。叶未然却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来此之前用的盖中盖终于起效了。
待到他跑到地方,可是着实吓了一跳,敢情儿真是打仗,打得还不小。打仗的地方,是一块开阔地,东边是小河,南边是树林,西北是平原。双方都是一副古人装束,一边穿绿衣,一边穿赤衣。乌压压一片人,也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在他看来,总之就是很多。这些士兵使的兵器,以长枪和长刀为主,也有一些使盾牌短刀的,从色泽上看,应该都是铁质兵器。双方都有骑兵,但是数量并不多。
叶未然在树上看了好一会儿,发现绿衣一边越打越被压缩在靠河的一侧,已经有不少人死在河中了,回想起刚才喝水的经历,他才知道那水为什么那么重的怪味。他恶心了一小会儿,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这场仗上。
这场仗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多了。叶未然从来没有看过真正的战争,不知道打仗死人是怎么一回事。这种感受,远比光荣出品的游戏里面冰冷的数字带来的冲击大无数倍。他亲眼看见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战士瞬间被人削掉脑袋,鲜血喷了几米高,溅在他的敌人和袍泽的脸上,身上。但是这些人都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是刺刺刺,砍砍砍。一个被砍断了手的绿衣士兵居然冲上去,像一头猛兽一样,用牙齿撕咬一名赤衣军士的颈,他被其他人杀死了,赤衣军士也死了……
不断上演的流血镜头把叶未然严重地骇住了。他只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还没有时间去思考关于生命的哲学命题。一时间,他被牢牢地定在了树上,脑子一片空白。
这就是我要生活下去的世界?
确实很不太平!
这场仗大概继续了半个小时,绿衣军基本全灭。那些侥幸没有死的,在赤衣军打扫战场时也被补了一刀。其他的多半是想渡河逃跑,也被赤衣军的弓弩手一个一个像靶子一样射掉了。
“太血腥了,十二岁以下儿童还是不要看的好……”叶未然悻悻然用手把双眼蒙住,突然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二十二岁了,于是又将手拿开。战场上飘过来的血腥味让他很不适应,几乎要呕吐出来。
赤衣军射杀掉最后一个绿衣军的时候,赤衣军发出了阵阵喧天的欢呼声,仔细听听,大概是“万岁”的音。
叶未然心下大定,看来说的是中文!那就好办了,别是什么英文法文的,那个叶未然实在不精通。更别是什么棒子语,那玩意儿据说是世界最优秀的语言,叶未然可学不来。“只要能沟通,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他心里这样想着,却忘了中文里有句老话,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什么人!鬼鬼祟祟在那里干什么!”
一声喝问差点儿把树上的叶未然给吓掉下来。叶未然转头一看,一个持长枪的赤衣士兵正拿枪指着他那稍显瘦削的臀。
叶未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我是佛祖派来的太平使,是来拯救你们的。这样说,估计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大头兵直接就一枪把他当神经戳死了。
他头上刷的一下子沁出了汗珠,怎么办怎么办……
“哼!定是秦逆的探子!快快下来,别想耍花招,要不然军爷我一枪送你上西天!”
嘿,上西天,我正想上西天问问佛祖干嘛给安排个这狗皮倒灶的事儿呢!叶未然虽是这样想,但是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得下得树来,惊慌道:“军爷饶命,小的乃是附近的村民,出门之时正好逢着两军交战,小的便在树上看见了……”
“呔!休得信口雌黄,骗得了军爷我么!附近牛家村全村尽皆被秦逆的贼兵害死,你是村民?你可知道牛家村在哪个方向么!?”
“呃……”叶未然真是无比郁闷于这个问题。没法子,既然谎话被戳穿,只得听凭别人发落了。
“说不上来吧!走,跟我见大帅去!”这小兵呵斥着,用枪盯着叶未然的脊背,向赤衣军方向走去。
凉嗖嗖的……铁枪的冰冷触感顺着叶未然的脊背,很自然地传到了叶未然的心里。纵是叶未然平时如何淡定,这要命的事儿还是让他有点惊慌。他了解到了刚才那些赤衣军“一个不留”的态度,深知若是自己被认为是绿衣军士,估计是凶多吉少。
这小兵在后头押着叶未然,心里头美滋滋的:今天一场大战一个人也没干掉,临了临了送上门来一个功劳,可得带到大帅面前,好好记上一功才好……
穿过一群群兴高采烈的赤衣军士,叶未然被带到了一个帐幕之外。他定睛一看,帐幕之侧立着一杆大旗,上面用隶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