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然觉得是从背后来的声音,便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正看着自己这边。那男子对面坐着一个身着淡蓝衣衫的女子,从叶未然这里却是看不见脸。而那男子身后,则是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在那里侍立。
叶未然皱皱眉,不去理睬。刘彦文这时才缓过劲儿来,低声道:“这些讨厌的文官,养出的儿子也这么惹人嫌,真是该死!”
叶未然听他这么一说,便问:“此人是哪位大人的儿子?”
“此人乃是征选府征选令徐承植的小儿子徐明义。这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在月见颇有些才名。征选府的佥事和郎官年年征他做官,他每每推辞,自称是‘淡泊公子’,不入官场。靠老子养着的软蛋,也好意思说我们这些拼了命挣口饭吃的兵,真是不知羞耻!”
叶未然点点头,道:“这种人,不值得和他一般见识。”刘彦文也点点头。两人速速用了餐,便要下楼。徐明义见他们要下楼了,冷笑道:“还算识趣,省得人赶。”
就是叶未然这样的好脾气,听了这话也觉得十分不快,心中暗暗记下了徐明义这个人便冷哼一声下楼去了。
两人出了天香楼,叶未然有些困倦,便回家睡午觉去了,刘彦文本要跟去,叶未然道:“别,我家那儿实在没法儿住人了,你还是先回家去吧。明早在营区等着我,本将跟你们一块儿玩玩去。”
刘彦文应了个喏,便自己回去了。叶未然一路散步回了家,走进门,家里空荡荡的,弄得叶未然一阵茫然――一个人,没法儿住啊!叶未然,往床上一躺,盘算着明天干脆搬到营区去住,省的自己做饭什么的了。
“有道理……就这么办……”
叶未然一觉醒来,已经是日暮时分,他连忙起了身,提着那对玉璧一路向程刚府上去了。
叶未然到时,看见门口来了不少人,正在那里谈笑。走近一看,当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那里迎着来客,心中猜想:这便是程老将军了吧!于是大步上前,将请柬和礼品交给了旁边的小厮,自己对着程刚一礼,道:“末将叶未然,见过程老将军!”
那程刚本来正在与人说着话,忽然听见叶未然来了,马上正色打量了叶未然一番。
“哦……原来你便是叶未然?嗯……很好很好,哈哈……”
程刚上前拍了拍叶未然的肩膀,低声道:“你小子上次那场戏编的好啊!老夫我很喜欢!”说罢便哈哈大笑。旁边人看着二人,不知道程刚何事这么高兴。
叶未然一拱手,道:“程老将军过奖了,若非程老将军早有安排,末将的戏根本没法儿演啊……”
程刚听了,更是笑得胡须乱颤,道:“来来来,快先入席,今晚来的有识青年甚多,未然小友可得多多结识一番!”
程刚一招手,便有小厮带叶未然入席。他本以为自己区区一个三品将军,所谓“敬陪末座”还真不是谦辞。哪里知道他竟然被带到了首席那张桌前,小厮为他定了座位,他便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这张桌上坐着的人并不多,对面一位衣着极其华丽的人正向他挥手致意――那人不是孙舜武是谁?叶未然也连忙向他致意。孙舜武见叶未然旁边没人,便起身坐到了叶未然身边。
“叶兄,你可来了,今天晚上可得陪我多喝几杯噢!”
孙舜武那是出了名的好酒量,叶未然早从高更明那里得知了的。便连忙摆手,道:“孙大哥海量,小弟早有耳闻……只是小弟酒量甚窄,若是酒后失态便不好了。”
“噢……”孙舜武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原来叶兄也是为了程小姐来的啊!难怪难怪!”
“嗯……?”叶未然有点摸不着头脑,道:“程小姐?什么程小姐?”
孙舜武一脸惊奇看着他道:“你不知道程老将军的孙女?”
叶未然一脸茫然看着他道:“我……不太清楚呃……”
“真是……”孙舜武放低了声音道:“程老将军这次请大家吃饭,其实就是帮孙女程千寻招女婿呢!你没发现来宾个个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而且大家都是精心打扮――我说你怎么穿这么简单就来了,原来什么都不知道啊!”
叶未然看了看自己再看看别人,嗯……果然有点寒碜……
“不过……孙兄,你……还未婚配?”叶未然看着孙舜武那张三十岁的脸道。
“呃……我今年才二十七,婚配嘛,我心里早有了属意的女孩子,今天来不过是来衬个景罢了。”
叶未然心想:二十七……?我怎么看着有三十好几了呢?你这位帅哥都衬景去了……那我也衬个景就算了呗。
两人聊得正欢,旁边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孙舜武连忙帮着叶未然介绍这位介绍那位,许多人看见叶未然穿得太过平常,不禁略一说话便走开了,叶未然道也不在意。惟有税监佥事冯远秋之子冯宣倒是不在意,在叶未然身边坐下了,和二人攀谈起来。
冯宣人长得一般,谈吐却是十分得体,一席话说下来,叶未然觉得此人倒是十分有趣。孙舜武原本就和冯宣认识,于是三个人抓着桌上的茶,一边和一边聊,倒也十分尽兴。
“嗯?他也来了?”
叶未然突然看见桌对面多了个人,看着那脸,怎么这么熟啊?呃……可不就是今天在天香楼碰到的那个“淡泊公子”徐明义嘛?
冯宣见叶未然看向对面,便问:“叶兄可是认识那人?”
叶未然笑笑,便把今天中午吃饭的事跟两人说了,孙舜武气得直皱眉头,道:“看不起当兵的,那还来这里赴什么宴,不知道程将军是什么出身么!”
程刚还真是个老兵出身,一步一步靠战功累进上来的。所以身上兵油子气很重,全然没有那种老将军应有的“威严风骨”。
冯宣也不住地摇头,道:“家父也常常说起这位‘淡泊公子’,说他沽名钓誉,肚里没有真才实学,早晚是要祸害自身的,并叫我引以为戒呢。”
那位淡泊公子倒还真是“淡泊无双”,根本不与旁边人搭话,看见叶未然也坐在首席,眼中惊讶之色一闪即过,随即而来的是满眼的嘲讽之意。
叶未然看在眼里,心中冷笑,脸上却没有波澜,仍是与二人聊着天。这时人基本上齐了,老将军程刚便一路进来,走到主位,对大家说:“各位赏光来到此处,老夫心中身为高兴呀!”说罢对着众人团团一礼,各位客人连忙还礼,接着程刚便宣布开席了。
程刚先与众人饮了三杯,便让客人们自己对饮起来。好在这次来的客人都是月见知名的青年才俊,大家平时就是认识的,所以场面上气氛一直不错。当然,那些真正想要借此机会给程千寻留个好印象的,可是一杯都不敢多喝。
“冯兄,来来来,再干一杯!”孙舜武抓着冯宣,猛跟他碰杯子。冯宣连连推脱道:“孙兄,小弟实在是不胜酒力……”
“!冯兄你才将将喝了三四杯,我上次与你在广春楼,你可是喝了好几瓶才醉的噢!”孙舜武不满,还要抓着他喝。
叶未然在一旁看着冯宣那苦不堪言的样子,心里猜想他定是为了那程小姐来的,于是便拉过孙舜武手中杯,道:“孙将军,我看冯兄确实不能再饮,如此,小弟陪你喝几盅怎样?”
孙舜武一听,道:“好好好!兄弟咱们喝,咱们喝……”于是两人便你一杯我一杯地猛灌起来。叶未然服了那阴阳明镜丹,体质大有改观,所以酒量猛增,一时间倒和孙舜武拼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拼酒拼得正痛快,忽然听见程刚发话了:“各位各位,见到今天大家如此尽兴,老夫想让我那娇气的孙女也来见见世面,不知大家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