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军……没有人知道江南军去哪里了……”
“江南军不见了!?”
匡代远恍惚地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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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殿下,末将奉主公之命率四千兵马前来应援,请少殿下吩咐!”
“邹将军,你来得正好,本公子正派兵强攻宁津三砦,你这四千人来了,估计破砦也不过就是两三天的事啊!呵呵呵……”
邹凯一礼,恭敬道:“少殿下英明神武,这宁津三砦,不过是负隅顽抗,做困兽之斗。即便末将不来,少殿下定然也是不日克之,末将此来,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李祁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舒服不已,便拍拍手,道:“来人呀,置下酒席,本公子要为邹将军接风洗尘!”
“卑职谢少殿下!”
这李祁宴请邹凯的场地,乃是一处新修缮的膳厅。里面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屏风灯盏,种种物事,皆是精工制作,美轮美奂。一时间倒把邹凯给看傻了,搞不清这前线怎生冒出了这么好的地方。再一看菜色,真可谓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邹凯在蓟城时间不短,场面上的事情倒也见得不少,这些事情搁到太平年岁,也不过就是富家公子哥摆摆谱而已的小事。但是此时乃是前线作战之地,若是往大里说,乃是李元熙和沐国缨生死相搏之地。此时此地,李祁还能有心思耍那一套公子哥做派,实在是令邹凯咋舌不已。
“邹将军哪,不要光看着,吃,吃啊!呵呵……本公子这里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只能这样招待你咯,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啊!”
邹凯一下子有些失语,连忙夹了一筷子面前的素菜,吃了几口,确是满口生香。
李祁笑着拍手道:“邹将军可真是行家,一下子就把今天最好的菜选上了。”
邹凯怪道:“末将吃的,可是笋么?”
“正是,不过这可是今年新出的第一批春笋,乃是镇江国今年赠予父亲的礼物,快马由秣城运来,在路上只耽搁了十天不到,可算是极其新鲜了。”
邹凯奇道:“少殿下……这镇江国到我北陆道,少说也要走二十多天,这时未过半便送到蓟城,真是……叫人有些佩服呢……”
李祁一脸得意,道:“镇江守刘亚乃是与我国亲交之人,这回回绝了朝廷的旨意,又遣人送了许多礼品与我国,这一点点春笋,算得上什么呢!呵呵呵……待得日后我等取得天下,封他一个王便罢了!哈哈……”
李祁这边大笑着,邹凯却是一脸无奈,他眼神一转,却看见那边的老朋友、从事司马梁起凤也是一脸不耐之色。
“老梁怎么这般脸色?”邹凯心中怪道。平日和梁起凤一块儿厮混得多了,早知道梁起凤是个整日笑嘻嘻的好好先生,却不知这回是谁惹恼了他,露出这么难看的脸色来。邹凯便留了个心眼,不与李祁实打实地饮酒,屡屡推让。李祁酒量甚浅,喝不了多时,便钻到桌子底下玩蚂蚁去了,邹凯忙唤人过来将他抬走休息,自己却凑到梁起凤面前,笑笑道:“老梁,怎么这酒喝的闷闷不乐的,莫非有什么心事?”
梁起凤这几天心里装着这么大的事情,早已经是精神紧张得不能再紧张了,总想找个人把这事情倾诉出去,可是事关紧要,实在不好乱说,故而憋闷得紧,都快捂出病来了。这回老朋友邹凯来问,真是想要一吐为快,却又觉得万万不可,这一刹那间真是困惑不已。邹凯见他一脸矛盾之态,猜到事情定有些难以出口,便屏退了众人。
“老梁,有什么你就说吧……”
梁起凤见众人退去,却仍有疑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邹凯见他如此,便道:“老梁,莫非……是和主公有关?”
梁起凤以为他有所察觉,便狠狠地点点头。
“莫非,和少殿下也有关……?”
梁起凤歪着脑袋想想,好像是有关,便又点了点头。
邹凯见他点了头,便沉痛道:“唉,起凤兄啊,我也觉得少殿下实在是比主公差得甚远啊……可是主公唯有这一子,我等做属下的,也只有尽力辅佐罢了……”
梁起凤一听,怔了怔,使劲儿摇了摇头,心下忽然冲出一口气,却又强自压着声音,凑近了邹凯的耳朵:“主公,想要……僭越称帝……”
邹凯一听便慌了神了,连忙捂住梁起凤的嘴,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才低声问道:“这事当真!?事关重大,可不容乱讲!”
梁起凤既已经说了,索性便把李祁当时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邹凯在一旁也是听得浑身冷汗。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邹凯乃是梁起凤的至交好友,对大周朝廷的心思也是一般无两。此时听了这话,真个是义愤填膺,便要去找李祁谏言,却被梁起凤一把拉住:“少殿下敢在我面前说起这事,想必主公已经与他商量多时了。我想主公早已下定决心要改朝换代,你我前去谏言,不过是空空白费了性命罢了。”
邹凯也不是愚鲁之辈,想想也是,便闷着头饮了一盏酒,道:“此战沐党败势已现,否则他也不会请旨让他国军势入京了。我看这宁津三砦不日也要失陷,一旦如此,京畿道便危急了。到时入得京中,主上果真废帝自立,我大周五百年的基业,岂不是毁于一旦!”
“正是!”梁起凤道:“元和以来,想要废帝自立的群雄不知凡几,哪一个不是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我等还不是一般下场。我等若是如此下去,岂不是既不能全大义,又不能守小节!?”
邹凯听到此节,心中那两个字真是呼之欲出:“难道说……梁兄的意思是……”
梁起凤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酒盏,重重地磕在桌上。
“自然是……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