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心何奶奶,李主任一走,她就出门去看何奶奶。到了何奶奶扫地的地方,远远看见一群小孩跟在何奶奶身后叫着“地主婆…….”,有的甚至还从路上捡起小石块向何奶奶扔过去。路人冷漠地看着,谁也没有加以阻拦。
红云看着,眼泪就往下流,但她还没来得及去阻止那些小孩呢,就看见何奶奶慢慢地倒在了地上。那些孩子害怕了,相互招呼着,一下就跑散了。红云冲到何奶奶面前,大声叫着:“何奶奶……何奶奶……”只见何奶奶苍白的脸上,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刚好李信从家里出来到单位去,看见这样,赶紧帮着红云一起把何奶奶背回了家。月华一见,边忙着招呼,边说:“这世道是怎么了,老天就不能让我们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吗?”
李信向月华递个眼色说:“祸从口出,大嫂,你就少说几句吧。”
月华想想,文勇还被关在监狱里,万一说错了什么话,还不定惹出什么事来呢,就忙到厨房倒了碗热水,让红云给何奶奶和了。李信忙着到单位,把何奶奶放到床上,安慰了几句后,他也赶紧走了。这段时间,他实在也不好过,不能出任何篓子,要不然,他还不知道那些人要拿他怎么办呢。
红云端着水喂何奶奶,但何奶奶摇摇头,没喝,只是无声地在流泪。红云说:“何奶奶,你别伤心伤心难过了,反正我们知道你是好人。”
这时候,月华也进来了,看着何奶奶苍白的脸,也安慰道:“何奶奶,你安心养病,不管怎么说,病总是要医的吧。”
何奶奶颤声说:“没想到,我一个孤苦的老人,还要被他们这样羞辱。怪只怪我的命不好,早早就死了丈夫。认了个孩子,却也不知道跑哪儿了,一点音信都没有。月华,红云,如果不是你们来租房子,我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了。”
月华这才知道,原来何奶奶的儿子并非她亲生的:“何奶奶,不是说你丈夫是同盟会的,跟着孙中山闹革命的吗?怎么政府不知道吗?怎么还这样对你啊?”红云也疑惑地望着何奶奶。
何奶奶叹口气说:“政府怎么知道,连我也是他死后人家才告诉我的。我和他到处奔波,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有一天,他让人捎信给我,让我先回家,他有事要办,一时半会儿他回不了家,我没办法,就只好先回来了。没想到,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就死了。”
红云听了问:“何奶奶,那你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何奶奶说:“我丈夫自和孙中山一起从事活动后,婆家的人怕被牵连,就到国外去了。等我回来,也已经没有了家里人的消息。一天门,看见一个要饭的孩子在大门口睡着了,怪可怜的,我就认作儿子了。”
月华这才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红云又问:“那他什么时候不在了,跑哪儿了?他怎么那么忘恩负义,就撇下你不管了呢?”
何奶奶无奈地说:“也不能怪他,要怪就只能怪我们刚好身处这样的时代了。”
红云说:“何奶奶,有我在,你安心养病,别想别的。如果李主任再来,你也别起来,我才不相信,难道她真看不出你生病了吗?”
正说着,月华就看见李主任走进了院子,她小声:“李主任来了。”
红云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李主任就跨进了屋。一时屋里就沉寂了下来,气氛有些紧张。
何奶奶仍然平静地看着李主任说:“李主任,如果你要叫我去扫地,我这就去。”只是她说话时,身体并未动,脸色很苍白。
李主任有些不自然地说:“你躺着吧,我就是来看看,听说你在道上晕倒了,我也不是有心的,上面布置了这样的任务,我不是也没办法吗?”
红云不高兴地说:“李主任,你真是来看何奶奶的吗?她不是地主婆吗?”
李主任尴尬地说:“你休息着吧,这几天就不用去扫街了。”她又对月华红云说:“你们也别和她走太近了,要不然会影响你们的。”
红云说:“影响我们什么,总不成我们也成地主吧,反正我们不会做亏心事。”
李主任也不理红云说些什么:“那你们就照看她一下,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说什么了。”何奶奶和红云都看着她没说话。
月华却陪着笑脸把她送出了屋外:“李主任,你还得多关照一下,何奶奶确实病得不轻。”
李主任这才露出点笑容来说:“放心吧,其实我心里也很不忍的。”月华听了,这才放心地折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