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利斯回忆录(6)
基姆那样衰弱。枝条匍匐着,大部分已经枯萎;不再是从前那种源源不断的往外涌动着新生器官,令人惊奇得目瞪口呆的样子。那时基姆简直就是奇迹的代名词。而现在,只有顶端的蓓蕾仍是那般的生气勃勃,透着圣洁的红光;基姆已经把所有的生命力注入其中,毫无保留。
开花的时候,它的生命大概也会走到尽头吧。
我默默地凝视着这位母亲,伟大的母亲,眼里满是朝圣者般的虔诚;我开始犹豫自己是否应该摧残这样一位母亲的最后希望,值得它付出生命的希望。
然而最后,我还是在默哀数分钟后,毅然决定履行我的罪恶。
踩在基姆枯枝上,接连不断地响起的,全是这位母亲心碎的声音。
为了老师,为了我的恩人,……
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掩饰我的罪恶,找不到。
一次次的停步,攀上早已萎缩矮小得不足10米的基姆残躯,却仿佛花去了半个世纪;走上去。或是爬上去,那么简单的事,看来我是再也办不到了;那么简单的事,把我折磨得筋疲力尽;那么简单的事,却把我拖进绝望的深渊,比这最接近地心的精灵谷更深的深渊。
精灵使的本能一分分的觉醒,内心的斗争愈来愈激烈;即使尽量的膨胀最为人类时的邪恶,最恶感仍然不时地撕咬着我,好几回要令我昏厥过去。尽量地去讨厌他吧!那里面孕育的不过是个丑恶的怪物!凭着人类时期遗留下来的最后一丝对精灵族不凡外表的厌恶,我终于在决定放弃前攀到了基姆那粉红蓓蕾的跟前。然而,这时,我行凶的最后精神支持终于崩溃。
蓓蕾里的真相根本就是在嘲笑着我的想象力。
我那时是绝对的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不知所措;呆呆的任凭时光流逝。
岩浆一寸寸的上涨,边缘的岩石红得透明而耀眼。
此时,在阿堪西谷浅处,战况其实极为激烈。
西征军的精锐,那群真正能称为战士的人正试图闯入圣地。当然,这是我后来才得知的。而守护阿堪西的六名精灵使以三人战死其余均负重伤的惨重代价,暂时击退了昆斯顿;面对人族中的天才战士,已毫无招架之力。
西征军的秘密武器,曼斯菲尔德,被誉为战斗专家的男人。我无法想象那样的人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灾难。全身没有一丝完整的肌肤,被绷带包裹成那样恐怖的样子,活生生的木乃伊;据说他是被遗弃了的“创世者”,心里一定怀着极度的悲愤吧。他使用的是一柄由不知名的记忆合金制成的长镰,丈长,随时根据主人的神经脉冲变换着形状。那就是后来让人闻风丧胆的神之左手――“不定型镰”。
其余均是经过亡命训练的死士,一群完全凭条件反射作战的怪物;无论杀与被杀,脸上始终露着那种藐视一切的冷笑。
阿堪西最后的三名精灵使谢雷尔,加雪,赛奇维尔,齐集最后的精灵兽部队,负隅顽抗。毒液消灭了不少的死士,可是一切在“神之左手”面前,不过犹如青烟般脆弱。源源不断地牺牲着,我的战友们……
而岩洞深处的我也做了最终的决定,把装有源dna的试管和手术器械一并摔向暴沸的岩浆。可是从中升腾而起的地灵系岩族精灵阻止了我。不,并不是精灵,昆斯顿面带冷笑地出现在我迷蒙的视线里。虽然不见了半边身子,可是他的体形分明比平时硕大了数倍,张破的麻布外,肌肤青黑色粗糙如岩表。为了最快速的恢复战斗力,昆斯顿大约和岩族精灵兽同化了;不过他因此也失去了召唤精灵的能力。孤军作战的他,并不可怕吧。
他威胁我尽快改造蓓蕾里的小生命。
原来他对老师的计划了如指掌。是老师告诉了他?他真是老师的朋友吗?是老师要他监视我完成任务的?不,我无法置信。
我那时最在乎的就是怎样打败他。我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尤莉亚了。
对,蓓蕾里的就是尤莉亚,唯一令我再次记起爱的女人。尽管那时她还小,半透明的蓓蕾里,不过是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姑娘。
她应该是个纯粹的人类。
由面貌丑陋的基姆中孵出的,并不是同样不堪入目的小基姆,而是荟萃了最精华、最优秀的dna组合的人类,以最伟大的母性的面目出现。
蓓蕾愈来愈活泼,不住的颤动着,膨胀,又收缩。尤莉亚似乎随时会破蕾而出。浓稠的蜜液里,开始不断地往上冒着气泡,那是尤莉亚最原始的呼吸。多么可爱的气泡。
要保护她。
我拔出那柄在上次西征时曾保佑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刻的巨形手枪。可是那在异化了的昆斯顿面前简直就是玩具。一梭子弹打空,本应连尺厚的岩墙都轰穿得威力,却仅仅撕掉了昆斯顿残破的外衣,露出了那可怕的野兽原型。闻到了火药味的昆斯顿不亚于被血腥吸引的鲨鱼,他更加疯狂,暴凸的眼球满是血筋,尺长的满带利刺的舌头兴奋的挥舞着。
身为精灵使,居然要借助我的头号敌人――人族的兵器来作战。我那时真是自卑到了极点,觉得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根本不配被称作精灵使。即使到了身为精灵使之首的今天,仍然为当年自己的弱小感到羞愧。
昆斯顿一步步紧逼上来,看来他已经打算放弃我了,要自己来完成对尤莉亚的改造。我更加迷惑究竟那个dna方程究竟是什么来由,什么目的,以致会把最富正义感的老师和昆斯顿这样的奸诈之徒都纠缠到一块;基姆的子族,究竟有什么令人着迷的地方很可笑,在生命之火就要熄灭的时刻,我反倒很有耐心去对付那些斩不断,理不清的乱麻。
我那时真的一无所知,只知道,昆斯顿一扑上来,就是我和尤莉亚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