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落后点的一名女子,终于忍不住怯生生地开了口:“师尊,别生气了。您已不是第一次听了不是吗?这些胡说八道的评书,不知是怎么流传开的,朝廷开始还试图禁过,后来越禁越多,便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另一名女子也道:“要不……弟子们这就回去,狠狠地多教训那些人一回?”
“不必了,和这些人计较什么!”朱雀总算开了口,四名弟子刚松了口气,便听她恨恨地道,“十年前就算有此类评书,也不敢如此招摇。可诸葛流云!他身为宗主,居然主动去找着听,听就听了,还大声叫好被外人发现身份!一宗之主……一宗之主竟能做出这样莫名其妙的举动来。”
弟子们再不敢说话,朱雀冷着脸策马前行,心里仍一阵又一阵的不甘。玄心正宗,玄心正宗,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物必腐而后虫生,这一点点的腐蚀,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
怪前宗主的偏执?还是该怪现在这个顽童宗主的不务正业?
她蓦地勒停了马匹,并指持诀,喃喃地诵法咒感应起来。四弟子对视一眼,也停下马,却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开来――
都不是第一天跟着师尊了,这样大发脾气后,突然拈诀找人,只会有一种可能。三位护法师伯,这一次,不知是谁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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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你们找到宗主没有!”
另一条官道上,一行人正匆匆赶着路。其中一名青衣男子忽然停下,凝神细辩了一下,脸色微变,大步向路边的僻静处行去。
“青龙!”
一拈诀,刚燃起一张符扩大传心术传来的声音,就被对方轻脆的女音震得耳里嗡嗡乱响。这名被称为“青龙”的青衣男子苦笑一声,知道全宗门敢对自己如此大叫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听到了……朱雀,你是想震聋我这护法首座的耳朵么?”
传来的女声,毫没有为这句玩笑发笑的意思,只追问道:“你们找到宗主没有?”
“这个……”迟疑了一下,青衣汉子虽知实话会引发什么,终是没打算瞒过,“一天前是找到了。但宗主用计定住我们,这会儿大约早溜到了百里之外……不说这个,朱雀,你已赶到地头了么,岭南那边的情形如何?”
那边的朱雀却不上他的当,答道:“我到了,正在往分舵的路上。你莫想岔开话头,青龙,你是玄心四将之首,我再问你一次,我要废除宗主,由你代掌,你同不同意?”
青龙心中一叹,几乎想直接切断联系,但还是忍了,说道:“又是这件事!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二十年前的那一战,你我围剿魔君七夜,被一夕邪剑重伤,多亏流云宗主和燕老宗主及时救治,才算捡回一条命来。朱雀,你想让玄心四将成为知恩不图报的不义之徒么?”
朱雀冷声道:“此恩难道只有你一人记着?青龙,你也太小看我朱雀了!但私不可以废公,这二十年来,你看看宗主都做了些什么?贪图玩耍,万事大化小小化无,以至天下门派分裂蜂起,作恶妖魔除不胜除!我玄心正宗守正辟邪,执正道牛耳数百年,竟在他手里演变出如此的乱局!”
“宗主虽然贪玩,但你也知道,前宗主失踪,没能传承下标识宗主身份的玄心灵镜,只能依身份高低决定谁来执掌宗门。流云宗主乃是上上任燕老宗主的亲传弟子,又是皇上亲封的国师,他的废立,你我都无能为力。”
头疼地叹了口气,但不影响青龙背答案似地,将熟极而流的理由继续传音过去,“至于门派蜂起……你不是不知,宗主说都是正道中人,多几个门派帮我们一起护卫人间是大好事……”
“好事?我刚刚又听见有人说书,将我们玄心正宗说得一文不值。当年玄心正宗一统正道的时候,虽然没有这么多门派,虽然魔道气焰高炽,可我们还是将阴月皇朝牢牢压制在一隅,守卫了人间数百年的安宁。可现在呢?现在是什么模样?青龙,你不要再拿朝廷做借口,玄心正宗宗主可以不要国师的地位,却不能丢了除魔卫道的本份!四将一心,废立宗主,这是祖师爷留下的规矩,皇帝也管不着。”
青龙犹豫一下,终是斩钉截铁地答道:“不行,朱雀!正因为玄心正宗如今江河日下,我才更不能同意你的做法。宗主虽然不爱理事,但法力高强,当年与魔君七夜一战,更闯下了极大的名声。门少年弟子又与他多有亲近,此时废他,必有弟子不服――玄心正宗因此出了内乱,岂不更让人笑话?”
传心术感应里,显出一阵异常的沉默,许久,朱雀清脆利落的声音再度响起:
“长痛不如短痛,再这样下去,玄心正宗迟早完蛋。算了,这番话,我们已说过很多次了,次次都是无果而终……你接着和宗主玩捉迷藏去吧,我还有正事要办!”
青龙连唤几声,听不到朱雀的回答,一回头,却发现一名白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他一凛之下,才认出是谁,苦笑道:“没事,玄武,是朱雀。”
白衣男子正是玄武,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不再多追问,转身向官道上喝道:“众弟子听令,加速前行,今日定要再找出宗主的所在!”
那边朱雀怒冲冲断了和青龙的联系,向退到后侧的弟子一瞪眼:“看什么,加快前往百蛮城,彻查此次妖魔为祸的线索!别人不办正事,你们也想偷懒吗?”
一鞭击下,她纵骑顺大路冲出,此行的目的地,岭南百蛮城的影子,已在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