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老怪细眼瞧去,只见西海老妖脸色渐趋红润,方心头松坦,欲责怪秦壑一番,可瞧得秦壑哭得伤戚,又知秦壑不过是关心自己安危,方冒然出手,暗自一叹,罢了念头。
北海老怪忽地想到什么,喜笑一声,大声道:“帘颜,我给你一样东西。”说着探手入怀,掏出一金钿合。西海老妖睨眼瞟去,只见那金钿合闪璨生辉,刻有“道虚门”三个篆字。
西海老妖正自讶异,北海老怪已打开了金钿合,霎时间,碧光骤绽,如星斗逸辉,放达三丈开外,却带着股股热意,砭骨刺肤,极是炙热。
众人受此照射,不禁打了一个寒噤,鸡皮疙瘩涌冒。
那金钿合里伏着一只蝉,那蝉全身碧绿,两翼轻簌,如丝带飘逸,一对蓝眼微眨,恍如宝玉般剔透,浑身玲珑,好看之极。可炙热滚烫之气,越来越浓重,过得半会,方才渐渐退去,无影无踪了。
西海老妖瞧着那碧绿蝉,怔忡半晌,方道:“莫非这蝉是道虚门的‘碧日蝉’?”北海老怪得意于色,笑道:“不错,正是道虚门的那‘碧日蝉’。”西海老妖喜道:“你是如何得来的?”北海老怪笑道:“道虚门的太清真人忒也没用,我就是从她那抢来的。”
西海老妖叹道:“那太清真人位列道虚门的‘三清真神’之一,修为通天,自非浪得虚名,你能从她手中抢来,恁地不易。”秦壑插嘴道:“师娘,师父为了帮你夺这‘碧日蝉’,与那太清真人斗了千余回合,方夺得了这‘碧日蝉’,也不知受了多少伤。”
北海老怪重哼一声,瞅着秦壑,喝道:“壑儿,休得在那胡说?”秦壑吐了吐舌头,低埋下了头。北海老怪道:“帘颜,小孩子胡说,你别当真,那什么狗屁太清真人我才没放在眼里。”西海老妖叹道:“壑儿即便不说,我也知你为了我,必是累得重伤,辛苦你了。”
北海老怪为了这碧日蝉,确是吃了不少苦头,不过此时能听得西海老妖款款柔语,只觉万千的辛苦,皆未白费,心头酥软,似吃了蜂蜜一般。
北海老怪道:“帘颜,你先前受过伤,快把这碧日蝉吃下去吧。”西海老妖瞅着碧日蝉,忖道:“无心早已入土了,这碧日蝉又不能让无心起死回生,我要来又有何用?”虽是这般想,却不愿说出,以免伤了北海老怪的心,笑道:“我这点小伤不碍事,碧日蝉乃天下灵物,不能就这般浪费了,还是你留着吧。”
北海老怪急道:“帘颜,你快吃了碧日蝉吧,你若不要,岂不枉费了我的心意么?”西海老妖瞧北海老怪急切之状,暗自一叹,笑道:“那我先收着,留着待他日性命危殆再用。”北海老怪面色稍霁,叹道:“你只有能收下就成。”说着递给了西海老妖。
西海老妖探手接过,放在怀里,忽想到一事,道:“壑儿是因我之故,才没捉住太清真人的徒儿姬梦蝶,望你能饶了壑儿。”北海老怪瞥了秦壑一眼,叹道:“你既然开口了,我饶了他便是。”秦壑心下一喜,忙向北海老怪拜了拜,又向西海老妖拜了拜。
原来两百年前,黄无心与卷时大战了一场,中了卷时一刀,性命危殆,唯有碧日蝉方能医治。是以西海老妖便去道虚门抢夺碧日蝉,可道虚门高手如云,西海老妖如何能夺得到,终弄得身受重伤,铩羽而归。
而北海老怪不知就里,以为西海老妖是为了增添修为,方去抢夺碧日蝉,暗自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夺得碧日蝉,送与西海老妖,可几次前去道虚门抢夺碧日蝉,皆是惨然败归。
四个月前,碰巧撞上道虚门“三清真神”之一的太清真人,而太清真人又不知因何缘由,受伤在身。北海老怪趁机下手,与太清真神斗了千余回合,终夺得碧日蝉,不过自己也累得惨伤在身。
而太清真人的徒弟姬梦蝶深知此事,两月之前,碰巧遇见了北海老怪师徒,便悄然尾随在后,以便随时伺机下手,为太清真人夺回碧日蝉。哪知被北海老怪察觉,姬梦蝶使尽浑身解数方才逃脱,北海老怪急命徒儿秦壑,前来追擒姬梦蝶。而北海老怪又遇上了噬血老祖,两人仇敌百余年,一照上面,动起了手,打得天昏地暗。
秦壑出来追擒姬梦蝶时,又遇上了西海老妖,秦壑与西海老妖有数年未见,一旦相遇,欢喜不甚,哪知却被花落红冷语赶走。秦壑心灰之际,正欲回去汇合北海老怪,但北海老怪早已不知去向,哪见得着,可天数使然,碰巧撞上了姬梦蝶,两人大打出手。而西海老妖三人撞巧来了,斩天路见不平,救了姬梦蝶。
噬血老妖瞧得北海老怪以天下灵物碧日蝉,讨好西海老怪,吹胡子瞪眼,气愤至斯,蓦地心念飘动,愁着百恶老丑,森然道:“你的碧月蟾在哪,快拿出来。”百恶老丑深知噬血老祖的性子,转念一想,便知噬血老祖的用意,冷笑道:“嘿嘿,你想要碧月蝉,我偏生不给你这个负心汉。”噬血老祖喝道:“泼妇,你到底给不给?”言语冷厉,倒是威胁人一般。
百恶老丑嘿笑道:“那碧月蟾是我北海的灵物,我为何要给你这个负心汉?”顿了顿,瞟着西海老妖,冷笑道:“再说你想要我的碧月蟾,还不是为了拿来讨好这老妖女么?”百恶老丑喝道:“泼妇,你给是不给?”说着周身真气砰然,欲强行索要。
西海老妖瞅着噬血老祖,忽地叹道:“我有碧日蝉便够了,你即便将碧月蝉抢来送与我,我也不想要。”噬血老祖一愣,哑口咋舌,瞪着北海老怪,又心有不甘,兀自气恼。北海老怪瞧得噬血老祖恼恨之状,心怀欢欣,得意于色,纵声大笑。
正在此时,却听见声音传来:“好冷,我好冷……”囔声如雷,滚滚滔滔,震天动地。
周遭的竹子摇晃,竟随着浩浩声音,嗡嗡飙动,未过多久,便有数十根青翠竹子,奈不住劲音的激撞,接连折断。狂风呼呼,大作如雨,乱石飞走,尘烟弥漫。
众人纷纷诧异,忖道:“是何人发喝,真气竟是如此之强。”唯独百恶老丑一喜,暗道:“那小畜生竟然醒了,当真没白费我的一番苦心。”正想到这里,忽听见一声长啸,啸声浩荡,遥遥震天,如雷霆骤响,似霹雳横空,远远传开,群山为之一颤。
众人听得声音是从上空传来,尽皆向上望去,蓦见一人影闪动,从一凸岩窜出,坠了下来,如天神降临,巍巍有威。须臾间,只见那人坠降了二十余丈,手中握着一柄铁刀,青光灿灿,不是斩天是谁。
斩天立在地上,全身衣裳鼓胀,披头散发,飘舞飞扬,青光氤氲,缭绕两丈,全然是一碧绿人了。
斩天倏地发声大喝,振聋发聩,激荡滚滚,右臂猛劲,劈出一刀,涌湃铁血刀一晃,青芒喷薄,远达三丈开外。只听“轰宏”巨响,如焦雷迸炸,似万浪倾泻,青芒散舞,气势骇人。
沙石飞走,阴风怒号,竹数摇荡。众人细眼瞧去,地上赫然现出一一丈深的大坑,斩天立在当地,操刀于胸,有如渊峙,锋不可催,一副威猛,骇人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