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照接过茶,洽了一口,叹道:“唉,都是小人作祟!”
小小惊问道:“莫非鲍相公遇到什么麻烦了?”
鲍照又说道:“不知道是哪个小人在圣上面前参了臣一本,说我食皇家俸禄,却游山玩水,寄宿妓家,对上则不能为皇上分忧,对己则不保晚节,实是有愧于士林。皇上就把我招了回去。”
小小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那皇上没把您怎么样吧?”
“他念我是先朝老臣,如今能归顺本朝已属难能可贵,又没做出有害于本朝的事,况且所参之事又无凭据可考,就没有追究下去。只是,我不明白,是谁把我的行踪了解得如此详细呢?”
小小一想,冷冷地笑道:“还能有谁?”
“莫非姑娘知道此人?”鲍照端着茶碗的手停在了嘴边。
“钱塘县令朱选之呗!”小小说道。
鲍照恍然大悟,说道:“还是苏姑娘心细,我到把那个小人物忘记了。”
道:“越是小人物越不能等闲视之,鲁夫杀人立刀可见,小人伤人则不见血,有多少仁人志士往往都死在小人之手,鲍相公不可不小心呀!”
鲍照对小小一抱拳,说道:“多谢苏姑娘提醒,只是我与这朱选之素不相识,他为何陷害于我?”
小小笑道:“这就是君子之腹小人之心度呀!那次你救了我,正搅扰了他筹划的好事,这种小人睚眦必报,所以参了相公一本。”
鲍照听吧,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真是可笑之极也!我鲍照堂堂正正,岂是他一朱选之所能抹臭得了的!”
小小又说:“鲍相公岂不闻这句话么:‘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小人一句话,外人怎知道是真是假!”
鲍照无言以对,小小说道:“鲍相公只知道作诗写文,对人事还欠斟酌,像鲍相公这样的君子在朝廷很难立住脚。小小虽一女流,但我想凡是能在朝廷上立于不败之地的,无一个不是阿谀奉承、谄媚成性的专家!”
鲍照听得小小的见解赞叹不已,说道:“苏姑娘虽女流,而见识不浅矣!姑娘真不该脱胎于巾帼,若是男儿,定是那仕林中的佼佼者!”
小小笑道:“我若是男儿,定是那遗臭万年、任人唾骂的小人矣!因此,我就百般恳求女娲娘娘给我一个女儿身,免得我贻害男儿国!”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小小又问道:“这长时间我野性太盛,只顾游山玩水,忘记了去看一看鲍小姐,不知道小姐现在又写出多少清新华章矣!”
鲍照又叹了口气说道:“她要是能像姑娘这样心胸开阔就好了,我也好少一份挂念!我这次又来,就是为她。”
小小忙问道:“怎么啦?”
鲍照说:“她整日多愁善感,郁郁寡欢,雰祲之气郁结于心,终于病倒了。”
小小眉头一皱,担心地问道:“厉害吗?”
鲍照说道:“现在天气寒冷,只是整日躺在榻上休息,偶尔也看看书。我已经给她请过了郎中,郎中让她吃药调理,过了冬天就好了。”
小小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不过书不要看得太多,书中所写的诗句文章往往最能使人伤心。”
鲍照说道:“我也是这么说,我还把姑娘的‘闭阁藏新月,开窗放野云’之句介绍给她,令晖一见您的这句诗词,眼里大放光彩。她还说‘如此豪放之情,令晖望尘莫及矣!’当我告诉令晖,这是姑娘所作,令晖高兴地笑了起来,说你们认识,而且还有十日的相濡以沫!可是令晖跟我说她不知道您是谁家千金。”
小小慌忙打断鲍照的话问道:“你把我的居所告诉了她?”
鲍照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可是……”
“可是什么?”小小敏感地问道。
鲍照说道:“她好像很失望。”
小小站起来,转过身去,背对着鲍照说道:“你不该把我的身世告诉给鲍小姐!”
鲍照说道:“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失望、如此伤心?”
小小猛地站过身来,冷冷地说道:“鲍学士,您能读懂世上所有美丽的诗文,却读不懂令妹的心?”
鲍照很疑惑,问道:“姑娘此话怎讲?”
道:“鲍小姐遵礼克己甚严,所交往的都是一些正派人士,她知道我是一青楼女子,当然伤心、失望!”
鲍照哈哈笑道:“什么正派人士!我所交往的也是正派人士,可是他们一个个比谁都肮脏龌龊。令晖之见鲍照不敢苟同!苏姑娘也不必在意。”
道:“我怎能不在意!我的身世任何人都可以知道,唯独鲍小姐不能知道。上一次我没把身世告诉给鲍小姐,就怕她拒我于门外。好容易有一真正知己,不想却毁于一旦!”小小伤心地流下泪来。
鲍照站起身来,对小小深施一礼说道:“苏姑娘不要难过,都是鲍照的不是,姑娘此言若是令晖听到,必定对姑娘另眼相看。”
道:“但愿鲍小姐能早日康复。不知鲍相公可否请到良医?汤药要到好的药铺去抓。”
鲍照说道:“我这次就是下山给令晖抓药来的,所以就顺便来这里看看姑娘。多谢姑娘对令晖如此关心,我要把姑娘的话传达给令晖,想令晖得知姑娘的心一定会改变她的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