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这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人呆滞的眼神里不带丝毫情感。
“什么时候死的?”我气急败坏地说,“怎么死的?”
“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这个僧人的声音不冷不热,完全是中性的,没有一丝情感。
“莫瑞斯纽神父和我不久前才碰过面。他看上去很好啊。”我没有试图掩饰我的震惊,“他什么时候死的?”
“差不多一个星期以前。”平板的语调,从他言辞之间得不到任何其他信息。
“怎么死的?”
“你是他的家人?”
“不是。”
“是记者?”
“不是。”
我从小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他。这个僧人的眼睛向下看了看,又抬了起来。
“星期三的时候,3月2日,院长先生早上出去散步没有回来。我们找遍了附近的所有地方。在其中一条小道上发现了他的尸体。”
我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我回忆着,莫瑞斯纽先生看上去很健康。甚至可以说是健壮。
“院长先生有自己的护理医生吗?”
“我没有特权知道这些。”
“他是不是有心脏病史?”
这个僧人没有费那个劲来回答我。
“你们通知过验尸官吗?”
“至高无上的上帝掌管着生和死。我们臣服于他的智慧。”
“验尸官可不管这些。”我大声地说。
我的脑中闪过一幅幅画面:弗瑞斯支离破碎的头骨。莫瑞斯纽抚摸着一个装着古尸骨的盒子。本尼·锺斯正在画那幅《复活》。圣战运动。
暗杀。
我越来越害怕,也越来越生气。
“莫瑞斯纽神父现在在哪里?”
“和主在一起。”
我瞪了这个僧人一眼。
“他的尸体在哪里?”
这个僧人皱起了眉。
我也皱起了眉。棒槌学堂·出品
他长袍下的手伸了出来,指着门的方向。原来是要把我赶出去。
我本来想说,神父先生的死本来应该被通报出去的,但是僧人们没有这样做,所以他们触犯了法律。但是好像这时候不应该讲这个。
我低声念着哀悼词离开了这座修道院。
开车回蒙特利尔的途中,我的恐惧也在一点点增长。关于莫瑞斯纽给我的那具尸骨,杰克说什么来着?它的发现会是一个爆炸性新闻。
怎么个爆炸法?艾弗拉姆·弗瑞斯曾经保存过这具骸骨,而他被枪杀了。塞维·莫瑞斯细曾经保管过这具骸骨,他也死了。
现在这具骸骨在我手中。我是不是也会有危险?
每隔几分钟我的眼睛就迅速瞟一眼后视镜。
莫瑞斯纽真是死于自然疾病?这个男人正是50多岁,而且他看上去身体很好。
他是被谋杀的吗?
我觉得胸腔一阵紧似一阵。车子似乎也在发烫,而且难以控制。尽管天气很寒冷,我还是打开了一边的窗户。
弗瑞斯是在2月12日那个周末之后的某天死去的。凯斯勒·卡普兰在2月17日进入了以色列境内。3月2日莫瑞斯纽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去了。
如果莫瑞斯纽确是死于某种谋杀,那么肯定不是卡普兰干的。
除非卡普兰已经回到了加拿大。
我又一次看了看我的后视镜。高速公路上空空如也。
我是在2月26日去拜访莫瑞斯纽先生的。之后四天他就死了。
是巧合吗?
也许吧。
也许一个像狄卡喀湖那么大的巧合。
是该给以色列方面打电话的时候了。
※※※※
实验室在星期天的时候相对要安静一些。楼下只有四个验尸官在工作。
楼上,拉芒什正要动身到位于渥太华的加拿大警署大学去讲课。我在走廊里拦住了他,把我对莫瑞斯纽死亡案件的想法和他交流了一下。拉芒什说他会着手调查的。
我又把那具骸骨的碳-14检测报告结果告诉了他。
“考虑到它的粗略年代,估计已经有两千年了,你可以把这具骸骨移交相关机构。”
“我会移交的。”我说。
“不要拖延了。我们的尸体存放地太有限了。”
拉芒什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也许是在回想弗瑞斯的验尸过程和那四个监督员。
“还有,最好不要冒犯任何宗教团体。”又顿了一会儿,他说,“还有,尽量保持低调。国际间的冲突很可能就是由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触发的。我们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请务必尽快移交。”
想到我对拉芒什的承诺,我打了个电话给杰克。他还是没有接听。我给他留了一个消息,通知他我就要和以色列方面联系了,告诉他们我这里有莫瑞斯纽的那具骸骨。
我坐了一会儿,考虑着要给哪家机构打电话。我没有和杰克商量,因为我答应在我打电话之前要再次通知他的。现在找不到他,而拉芒什想要我尽快解决此事。
我的思绪一转:为什么杰克知道我要打电话到以色列就那么不安?他在害怕什么呢?他是不是想要瞒住某个人?还是想想我手头的事情吧。我确定以色列国家警署不会对一具两千年的死尸有兴趣。尽管我对以色列的考古情况不太了解,但是我知道大多数国家都会有相应的组织来负责文化遗产的保存,包括古董。
我上了网。用搜索功能搜索了“以色列”和“古文物”。搜出来的每个列表几乎都提到了以色列古文物局。五分钟的网上冲浪就让我查到了它的电话。
我看看时间,早上11点20。也就是以色列的下午6点20。我怀疑那么晚了还会不会有人在那里工作。
我拨通了电话。
响了第二声就有一个女人接了起来。
“您好(希伯来语)。”
“您好。我是特普伦斯·布伦南博士。很抱歉我不会说希伯来语。”
“您接通了以色列古文物局。”那边传来口音很重的英语。
“我是从加拿大蒙特利尔的法医学刑事科学实验室打过来的。”
“对不起,请再说一遍。”
“我是蒙特利尔法医学实验室的法理学家。”
“好的。”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而且颇不耐烦。
“由于发生了某种特殊的情况,我们这里得到了一件古文物。”
“古文物?”
“一具人类的骸骨。”
“真的?”稍微地少了些不耐烦。
“有证据表明这具骸骨可能是60年代时,伊格尔·耶丁在马撒大进行考古发掘的时候出土的。”
“请问您的姓名是?”
“特普伦斯·布伦南。”
“请稍等。”
我握着听筒足足等了五分钟。然后这个女人回来了。她听起来不再无精打采了。
“我能问这具骸骨是怎么到您那里去的吗?”
“不能。”
“对不起。”
“我要把这个情况告诉相关的机构。”
“以色列古文物局就是相关机构。”
“请问贵单位的主管是谁?”
“托亚·布罗特尼克。”
“或许我应该和布罗特尼克先生通话。”
“他今天出去了。”
“有他别的联系方式吗?”
“布罗特尼克博士不喜欢在家被打扰。”
出于某些原因,我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是因为杰克要我在联系他之前不要打电话到以色列吗?是因为拉芒什提到了国际间的关系吗?还是本能的反应?我不知道。但我确实这样做了。
“我并非是不尊重您,但是我更想直接和您的主管通话。”
“我是以色列古文物局的物理考古学家。如果骸骨运到了这里,布罗特尼克先生还是会直接让我负责的。”
“请问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