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与皮肉相撞的声音卫可孤没能听到,听到的只有一阵铃声。危机时刻,虞俭终于摇动了震魂铃,专门针对人类修士而发的震魂铃。
比试之前卫可孤已经准备好迎战震魂铃,不知道往身上刷了多少遍清心诀,还用棉布塞住了耳朵,外加一副可以隔绝声音的耳罩。但是在震魂铃面前,卫可孤的诸多防御一点效用都有,铃声顷刻间穿透了重重防御直抵头部识海。
卫可孤终于尝到震魂铃的滋味。眼前一片模糊,手脚发酸发软,全身的血液一骨脑地冲到了头部,太多的血液让两侧太阳穴青筋暴凸突突直跳,就像鲜血马上要冲破皮肤束缚一样。胃里则翻开了锅,早上刚刚吃下的烤肉好像根本没有消化,一股股地往嗓子眼冒。头晕、耳鸣、恶心乏力,一记震魂铃声,竟然能集合人类所能感受到的所有不适。
卫可孤出拳。
亏得正阳修士精神力强悍,虽然手脚无力仍然足够坚持出拳,将全身余下的所有力气都聚合在这记拳头上。
拳中,虞俭飞,震魂铃声随之断绝,卫可孤也撑持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一切都是虚幻的感觉,一切都是幻觉。”卫可孤怎么也不相信震魂铃都一下子催发如此之多的病痛。一件武器再强大至多也只能造成一种伤害、一种痛苦,加诸多种伤害的武器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抽刀,刺下。抽得是精钢长刀,刺的是卫可孤自己的小腿。利刃割开皮肉的痛苦让卫可孤马上清醒。
卫可孤认定震魂铃只能催发人类幻觉,让人以为自己受到了严重伤害,如果相信自己负伤,接着人就将沉沦,永远沉沦下去。
卫可孤的判断是正确的,无比的正确。震魂铃同世间大多间针对灵魂的法术一样,归根结底其实是一种催眠术,不过震魂铃的催眠能力异常强大而已。佛门的狮子吼、道门的三清声是这样,燃灯教的摄魂魔音同样也是如此,都是一种催眠术,加强版的催眠术。
不远处,虞俭正跌跌撞撞地试图爬起来。卫可孤的一拳虽然因为精神受创,功力大损,但是毕竟是打在了耳朵上颅骨下接合处造成轻微脑震荡。虞俭努力了多次,仍然无法成功站起。
如果现在是生死相搏,卫可孤有不下十种方法要了虞俭的命,但是现在是点到为止的比试。当然,因为比试虞俭何尝不是未尽全力。
卫可孤正在犹豫,虞俭却已看到他从地上站起摇动了震魂铃。
卫可孤看见震魂铃摇动,运力一逼,真元结成一束贯臂而出。
气若游丝。
震魂铃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手柄与铃铛接合处的铰链便被射断。铃铛落地,咣当发出一记沉闷的声响。
出气若游丝,卫可孤轰然倒地昏迷。
虞俭潜意识里早将卫可孤当作平生大敌,两记震魂铃皆是用最大功力催发。可不像面对幽魂地灵,从始至终都没有尽过全力。
此次比试,卫可孤败,而虞俭胜。起码从表面上是如此。卫可孤已经昏死,虞俭尚保持一丝清明,只需给他少许时间,便能恢复部分功力将卫可孤击杀。
但真实结果呢。虞俭看看昏迷不醒的卫可孤,再看看手上断裂的震魂铃,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虞俭明白,自己败了。当他摇动第二记震魂铃时,卫可孤的真元束如果对的不是铃铛而是人,那么他将必死无疑。震魂铃曾经在远古神灵之间的战争时期断裂过,想将远古神器震魂铃下炉重新炼过,这是后人万万做不到的。所以后人才用别的材料制成铰链,将铃铛和手柄重新接在一起。
虽然震魂铃接合部的铰链并不是原有材料,但也是坚固异常,就是用利锯切割,一时半会也休想锯得断,没想到却被卫可孤外放的一束真元射断,可见卫可孤实力之强横。
如果卫可孤对着的是自己脖子呢。想到这里,虞俭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来我要强化一下其他道法修炼了。”
虞俭幼时天纵聪慧、资质出众,才被天师道现任掌门黄杏元选中做为自己的关门弟子。
初时虞俭也确实不负黄杏元所望,修炼道法十分勤奋,进境飞快,二十岁刚出头就掌握了天师道大部分法术,战力稳居天师道诸修士前十位。但一次外出碰巧得到震魂铃后,虞俭便沉迷于修炼震魂铃法术,其他道法却是荒废了,进境一直停滞不前,使得黄杏元深为不满。
黄杏元认为震魂铃威力确实强大,但毕竟是身外之物,对修士自身修行没有多大助益,所以告诫虞俭不可太过倚重震魂铃。可是虞俭沉迷已深,对黄杏元的好心劝告哪里听得进去。黄杏元一怒之下,就要把虞俭逐出山门,赶出门墙,后来被天师道长辈劝住,才收回本命,但也责令虞俭出山修入世道,五年内不得回山。
此后虞俭便流落四方,以收妖降魔为生,几年间死在他手下的妖魔鬼怪不下数百,在修行界闯下了偌大名头,直到两年前才回归天师道。但是虞俭这几年倚靠震魂铃无往无利,战无不胜,从来没有人或妖能在他震魂铃下讨得便宜,对震魂铃的威力更是深信不疑,黄杏元见之也无可奈何,只得随他去了。想不到跟卫可孤一战,却使虞俭大彻大悟,想到提高自身修为的重要性。
与卫可孤一战,虞俭正是败在本身修为不足的环节上。如果他本身修行高深,会的天师道术法种类再多些,不会来来去去就是一手雷法,就算卫可孤近得身来,也绝伤不到他。
卫可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打开疲惫的双眼,卫可孤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原地,但是身边已经多了一丛篝火,虞俭点燃的篝火。现在虞俭正坐在火堆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醒了。来,喝口酒,醒醒神。”虞俭递过一个金属质地的酒壶。酒壶扁圆扁圆的,仿佛草原牧民常用的水壶,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壶口已经打开,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香气。
“茅台?”卫可孤伸出鼻子嗅了嗅,皱皱眉头。
“不是,五粮液。最好的五粮液。”
五粮液很醇很香,但是卫可孤不喜欢,一切带曲香的酒他都不喜欢,“有没有竹叶青,要不二锅头也行。”
“没有,想喝就喝。”
“那就来杯饮料吧,冰水也可以。”卫可孤宁愿喝水也不肯忍受酒曲的气味。
“你以为这是在餐厅、酒店吗?还冰水。”虞俭又好气又好笑。
“我念,你听着。”
“什么,听什么?”喝着溪水的卫可孤冷不丁听到虞俭抛出这么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
原来震魂铃是一种持久伤害的法术,如果不及时将进入身体的震魂能量清除掉,震魂铃将对个人修行和身体造成永久伤害。
虞俭将清除震魂铃伤害的口诀教给了卫可孤,但也嘱咐他不可外传。不知怎么的,虞俭与卫可孤一见投缘故,非常信任他,连这种高度机密的法诀也毫不犹豫教授给了他。
两人在原始森林一歇就是几天,三天后等卫可孤全面恢复过来,才双双走出森林。
这几天里,两人对比试结果都是只字不提,好像这场比试从来就没发生过一样。虞俭是不想提,较真的说,虞俭知道自己败了,又有什么好说的。
卫可孤呢,心下虽然跟明镜似的,既然虞俭不提,他当然也不会提。
虞俭还要到东北各修行门派送天下论道会的请帖,卫可孤就此与他话别,立即转回鸭子山正阳宗。可惜了陈温宿还在家里望眼欲穿的等。
本来于情于理,卫可孤都应该到陈家走一遭,只不过卫可孤现在是彻底怕了陈温宿,再也不敢跟她搭上半点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