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我觉得家里能寄托商量的人,就只剩下黄颖而已,这份信任感由何时而起,不得而知,我也无心去探究,既然感觉如此,那我愿意随性。
“西西之前有过一个男人……”我下意识地摸出烟盒,但最终还是重新塞回兜里,“为他打过孩子……受了很多苦。”
黄颖挺直了背脊,我发现她放在藤椅扶手上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我咳了一声,继续说:“那男人……背叛她,还把她送进青山……”
“什么!?”黄颖失声,嘴唇哆嗦,“那!那是人做的事吗?!意义……孩子……”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没有过多丰富的辱骂词汇,道不出的震怒流现在她的眉间眼梢,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白。
“那个男人……”我不知该用何种妥当的措辞向她阐述她小女儿现在肚子里的秧苗是伤害她可怜大女儿的那个男人的杰作!
看到我吞吞吐吐的焦虑模样,心巧神慧的黄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她逼视我,口气低而沉重:“是……谁?”
我深呼吸,毅然道出:“采俐现在的男朋友。”
黄颖猛地从藤椅上起身,手臂伤处的拉扯令她深深皱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我的报应吗……”她红了眼眶,难以抑制地颤声念叨,“这是报应、报应啊!”
“阿姨!”看着她失神无措的样子,我实在是于心不忍,站起来伸手拍她的肩,手掌所及处被嶙峋的骨硌得生疼,我这才发现,她竟是那么的瘦,“阿姨,不要这样!一切只是巧合……”我用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在安慰我的后妈,“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能乱,得想办法解决!”
黄颖确是个智慧沉稳的女人,她快速地平静下来,右手抓住我的手臂,“小麓,我会让俐俐跟那男人分手!”
“分手?”我摇头苦笑,假如真那么容易,就太好了,“阿姨……事情已经搞复杂……采俐怀孕了你知不知道?”
“!”黄颖抓着我的手倏然松开,重新跌坐回椅子上,“孽!孽!”她浑身轻战,短时间内组织不了一句完整的话语,我同样的心乱如麻,拔出支烟,不管不顾地点燃,才吸了一口,便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天,终于很应景地落下毛毛细雨,刮在脸上是麻麻的痒,不干不脆,挠人心烦!黄颖终于痛苦开口:“我,会带采俐去……做掉……”
我指尖颤动,一截脆败的烟灰忽而跌落,“孩子是无辜的。”我的声音似乎不是出自我的身体,而是来于遥远的外太空,飘渺……无力……又显得做作和虚伪……
“相比于西西来说,俐俐……她已拥有得很多……”黄颖单手抚在胸前的金佛上,“小麓,我知道你对西西是认真的,我也看得出,西西对你是有感觉的……这样就够了,会解决的……问题,都可以解决的……”
-待续-
简de第48节
“招西,你生病了?”
我迷迷糊糊地被石运男的电话吵醒,神绪还飘浮在云里雾里,“只是感冒了……”
“声音听起来很严重啊!你一个人在家吧?我刚从工地出来,就在霖台附近,过来看看你。”
听到“霖台”两字,我从被褥当中惊起,运男现在还不知道我跟吕进辉的事,“我……运男,我现在不住霖台了……”
“不住霖台?什么意思?你们又搬家了?”
我想,再瞒着运男太不厚道,大家迟早是会知道的,择日不如撞日,坦白吧……
“我现在墅海公寓三期。”
“墅海三期?”石运男用的是极度疑惑的口吻,“三期不都是精装修的单身公寓吗?你……”
我叹了口气,我的朋友圈很窄,几乎没有可以掏心捣肺的知己,从小到大,任何烦忧的愁事我都习惯自己承受消化,不对爸爸说,是怕徒增他的烦恼,不对其他人说,是因为无法全情信任。而此时此刻我忽然发觉,一个人身体的容纳量有限,需要由适当的倾诉来寻找释放的出口,心灵长期禁闭,过多地自我保护,只能是百害而无一利。
昨夜,发生的事情,太急,太多,虽然最终苏麓将我从精神崩溃的边缘拖了回来,但大堆凌乱的结仍然缠在我体内,浑浑噩噩地理不清楚,我……需要找人诉说!
“招西?”运男在电话那头有些急切,“你倒是说句话啊,把地址给我,我这就过去。”
我下定决心,好吧,适时适当的分享情绪,是我应该学习的功课。
将地址告诉运男后,我给苏麓拨电话,这里毕竟是他的家,我的朋友过来理应事先向他打个招呼,可礼貌的机械女声用中英双语表示:我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大概是没电了吧……我搁了手机,翻身下床,昨晚苏麓将我的洗漱用品通通从客卫搬到了主卫,我走进原本属于他一个人的私密空间,里面似乎还能闻到他遗留的清新味道,所有东西都摆得整齐有序,他把我的牙刷跟他的贴在一起,我眼眶发热,又想掉泪,以前的我,并不是那么爱哭的女人,如今,怎么变得仿佛是泪水泡就的了呢?
石运男很客气,提了一大堆水果上来,我裹着“丽花”买的棉睡衣接待她。
“哇唔!”一进门,她便瞪大眼睛以资深室内设计师的敏锐触觉对苏麓的房子发出了赞叹,“这不是楼盘自带的‘精装修’吧?这套Chateaud'AX沙发……得在米兰预定啊!哇!还有这专业级别的B&W影音系统!……”
我脱离设计专业许久,没有石运男那么懂行,吕进辉别墅装修时,我也未曾过多参与,想起苏麓每每毫不疼惜地以摧毁式的破坏力跌进沙发的样子,我着实为那些昂贵的家俱狠狠心疼了一把。
“招西,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运男在结束一番巡视之后,问我,“你和吕进辉……住腻了别墅,想体验单身公寓的精致玲珑?”她极度困惑的表情告诉我,她怎样都想不通这个逻辑。
“我跟吕进辉分手了。”
如今,我竟能如此淡定地向他人阐述这个事实,是因为前脚刚离了吕进辉,后脚就被苏麓接手的缘故吗?我不禁对自己的情感与良心发出暗暗的质疑。
“分……手?”石运男并没有我预想中的那么吃惊,仿佛相恋多年的情侣突然分道扬镳,对她来说不是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原来,大家的神经都很坚韧,是我,out了。
运男拖住我的手,轻声说:“招西,其实你的心太重知道吗?”
心太……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