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条形的桌子,聂彬和梁墨城依旧坐在双方主位的位置,何笑则是坐在聂彬的下首。这样的会议基本上每月都会有很多次,其内容也不过是现场负责人上台来汇报一下目前合作工程的进展情况,以及预期到今年年底,是否可以按照之前预定的目标,按时完成分派的进度。
所以当今天下午双方那一群甚至连领带都役有完全系服帖的白领们突然停下会前的闲聊看着那梁墨城和聂彬那两位最大的BOSS从大门口走进来的时候,一时间惊愕的仿佛还有些不能反应过来。甚至连按照原计划已经坐在主位上即将就要宣布本次会议开始的何笑,都突然陡然间觉得特别有压力。
她直接将自己的位置旁边下首放电脑那个凳子上去,听着台上已经打开了ppt开始讲解的同事的报告,一边打开笔记本埋着头做笔记。然而就算已经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应该认真听完这场报告而不是去关注于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可是眼睛还是很多次不受控制的从面前笔记本的屏幕上抬起来,斜眼膘上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其实梁墨城与聂彬也不过是坐在那里,纵然这两个人的经历和出生都截然不同,而同在这些年里经历了商场中的那些尔虞我诈,就算她能知道他们此时坐在这里肯定不只是为了来听这场无关紧要的报告这么简单,然饶是她很认真的将两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仔细逡巡了一圈,也并没有能够找到满意的答案来。
他们那个人就那样同样双手交叠的半靠在椅背上,虽然期间并没有有和对方说过话,何笑却始终觉得,这两个男人之间充满了火药味。好在他们也并没有听完全程,聂彬似是中途接到了重要的电话便先行离开了,梁墨城之后过了不久,也亦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这个会议从九点钟开始开,正好开到十二点上午下班的时间。何笑回办公室整理完手里的文件才走了出去,此时恰逢是员工使用电梯的高峰时期,她在电梯口等了一会儿,最后干脆决定还是走楼梯到四层楼之下的九楼用餐。
在如今这大多数人都是有电梯坐便绝不会走楼梯的年代,何笑会选择绕去旁边的安全通道走这条路下去吃饭也不过完全只是为了避开拥挤的人群图个清静,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第二层的楼梯口碰见梁墨城。
这样的楼梯口的相逢对于何笑来说实在是太过反常,作为东岩的一把手,就算所有的员工电梯都再挤不进人,他的总裁专用电梯却也仍然只会为他一个人开放。
然而他此刻却竟然会诡异的出现在这里,背靠着身后蓝白相间的墙壁,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才缓缓的那里转过来,捏着那支已经燃了一半的烟,朝他微微一笑,“何笑。”
何笑闻声脚步在上一层楼梯的地方顿了一下,他的意思却是很明显,只是她却在不想同他扯上交集。甚至连招呼都懒得打,就直接从加快了脚步,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袅袅的青烟依旧一缕一缕的自他指尖的烟头中冒出来,灰黑的颜色,只片刻就沾染了他周身大部分的空气。她的衣角在转角的地方擦过他另一只下垂的手臂,脚步亦是又急又快,然而在最后将要跨上前面那一层下去的台阶时却陡然挺了下来。
并不是梁墨城出手将她拉住的,他依旧夹着那支烟站在原来的地方,黑色的眼睛盯着何笑的后背,在她突然转过来的瞬间张口吐出了一口灰白色的烟圈。接着又抬起了那只刚才被何笑的衣角碰触过的手臂,拉开盖住的手腕的衣袖,露出那一根用一截红线串起的银色铃档。轻轻摇晃了一下,那枚银色的小铃挡,便发出了一阵很轻的叮当声。
“叮铃~叮铃~”轻的几乎才刚一散进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就已经被那充满了整个空间的灰色的烟雾所盖没。
“叮铃~叮铃~””明明是那样微不足道的声音,却能够霎时让何笑所有的血色都突然从脸上褪了下去。
“梁墨城,这根手绳为什么会在你手上?”即使是隔着那一层灰蒙蒙的烟雾,当何笑循着声音回头的时候,却仍旧一眼就找到了那根此时正轻轻戴在梁墨城手上的微微晃荡的带着银色小铃档的红色手绳。
“你说呢?”简短而缓慢的话语里带令人捉摸不透的语气,并役有接着回答何笑的问题,只是在句子的最后,轻轻的挑起一个问句。
只是就算梁墨城此时能够举着这一条红色手绳将所有的神态都保持在风轻云淡的样式上,何笑却丝毫不能够。几乎从听到铃声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眼睛便是以一种极绝望的神情盯着他左手的手腕,脚尖的方向亦无意识的随着他手臂的动作从背对他的方向缓慢的转了过来。
“梁墨城……请你现在告诉我真相好不好?我爸爸他……他到底……他到底是不是……”就好似情绪终于再不能够受心力的控制,都再没有等自己的嘴巴问出第二个问题,身下的那条腿便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握住了梁墨城左手手腕上的那条手绳。花了很大的力气硬生生的将它扯到了自己的面前,仿佛是想要亲眼鉴定一般,眼角睁的前所未有的大,在看到那个小小的银色铃档后面一个并不算美观的死结后,那样子便如同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一时间竟连最最简短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他死了。在你从这个城市消失的第二年。我并没有中断他的医治,是他自己心力衰竭而死的。”
说道这里,梁墨城那一双黑色的瞳仁里终于也出现了同何笑此时的表情有些相像的神态,随着旁边那只已经丢弃了烟头的右手一起,很慢很慢的举起来,举到何笑发顶那样的高度,然而顿了好久,才又像是终于下了决定一般,很轻很轻的张开手掌,压在了她的发间。
她的发丝还是那样的乌黑柔软,拂过他的指尖,留下一片淡雅的清香。却又像水一样,明明他想要将手指收起来将他们握着,却又一根一根毫无眷恋的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去。
五年后,他们终于又能够离的这样的近。他就站在他的旁边,感受着她的每一丝呼吸。她的身体明明在颤抖,簌簌的,那样的无助。明明想要安慰,想要放声大哭,却依然倔强的不愿接受他近在咫尺的怀抱。
她几乎是带着一种强硬的绝望感情掰开了他的手指,取下了那根红绳,把它很小心很小心的拢起来,收到掌心里,然后一把推开他已经触到他发顶的手臂,咽下眼泪,重新挺直了腰杆,站在和他平行的距离中,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问他,“那他现在呢?你把他葬在了哪里?”
“不管多远,带我去!我现在就要看见他!”
梁墨城的手臂就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