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下来。”小女孩平静地重复。
咬了咬嘴角,金发侍者瞪着小男孩,略粗暴地将他扔在地上,小男孩重心不稳趔趄着,女孩先他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小男孩手上的黑色鞋油却不慎抹到了小女孩雪白的绒毛外套上。
小男孩动作一愣,脸色瞬间青了。
……可怜的孩子。
……这件衣服看起来可不是普通人赔得起。
我摇了摇头。
“你!”侍者正要发作。
“信在哪里?”小女孩打断了侍者,清澈的眼眸望着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的小男孩。
小男孩青白着脸,举起手中的那封信,信角已经被捏皱了。
从他手中抽出信笺,小女孩友好地笑了笑。
“别担心,我会交给史密斯叔叔的。”
她不介意?!
金发侍者惊讶地睁着眼。
莫名的熟悉感在心头翻涌着,越来越强烈。
我抿着嘴,稍稍皱起眉头,脑袋传来隐隐钝痛。
眼前,小女孩扬了扬手中的信笺,转身朝着玄铁大门走去。
“等、等一下!”小男孩憋红了脸,叫住了小女孩。
她动作一顿,稍稍转过身,有些疑惑地望着身后的男孩。
“你、你的衣服……对,对不起!”
像是被小男孩提醒了才注意到一般,小女孩低下头看着外套上一道难看的黑色鞋油污渍。
“我……我会赔……”小男孩咬着下唇,挤出几个字。
你会赔不起。
我默默叹了口气。
“薇拉——”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小男孩。
我本能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金发小男孩站在黑色围栏内,朝着我们挥手。
他认识我?!
我微微张开嘴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但沙哑的喉咙却只能发出隐隐空洞的风声,呼啸着,就如同那陵墓中穿过枝叶间的风声。
你大爷的,我真的死了?!
“……席德在找我,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了。”身旁传来小女孩清澈的声音,“至于这个嘛,好说。”
我呼吸一滞,愣怔着转过头,看着小女孩扯下白色的发带,褐色轻柔的发散在肩头,她摇了摇小脑袋,发丝恰好遮盖了被鞋油抹黑的地方。
“这样妈妈就不会发现了……”小女孩将发带套在小手腕上,看着小男孩,“你是史密斯家的人吗?”
“……额,不是,我只是街角鞋匠的孩子。”小男孩一时没反应过来。
“感恩节快乐,小鞋匠,我叫薇拉,很高兴认识你。”
我睁大了眼,大脑一片空白。
小女孩挥了挥手,转身朝着玄铁大门跑去。
原本站在围栏内的金发小男孩看着朝自己跑来的小女孩,他走到大门前路灯下,疑惑地看着小女孩,微微张了张嘴,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感恩节快乐……”身旁,小男孩望着缓缓关上的玄铁大门,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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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睁开眼睛,冷汗划过额角,胸口微微起伏着,心率有些加快。
“沙……”
风轻轻擦过满树林的枯叶,我茫然地望着惨白的天空,尖利的树枝划破了那片毫无生气的惨白,光线有些刺眼,我微微眯起眼睛,抬起手遮挡在额前,蓦地,触碰到前额裹着的一块布条。
梦?!
男孩与女孩的声音还回荡在耳畔,我摇了摇脑袋,低着头支撑起身体。
视线扫过身下湿冷的枯树叶,林间清冷的风擦过脸颊,稍稍唤醒了我纷杂的思绪。
前额传来一阵生疼。
该死!
我咬着牙,下意识地触碰了一下前额,发现前额肿了个包,但却有一条布条围在前额,止住了前额磕伤的血。
“沙……”
风拂过林间,我沉默地抬起头,环视着四周。
右手边,是一个沾满了杂草的小山坡,几米之外一个粗壮的大树桩横在山坡下,白雾缭绕,死寂一片,我稍稍底下眼眸,望见几码之外一个石块半截露出在地面,石块下凝固着一小滩血迹。
模糊的片段划过脑海,前额的伤口疼痛着,我曲起左膝,一眼瞥见身旁放着的枪。
斑狗的枪……
我稍稍抬起头,冷眼望着旁边那坡度不小的乱葬岗。
原来还没死,只是昏过去了……
我的视线停留在沾满泥土的靴子上。
——我滚下了乱葬岗的山坡,撞到石头昏了过去,并且在我昏迷的时候,有人帮我包扎了伤口……
是谁……
艾琳?
不,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等着我醒来,对她而言,结伴而行比单独行动更安全得多。
我微微眯起眼睛,忍着疼痛推测。
是安德鲁?
但是他没道理把我扔在这里。
好吧,前提是,如果我所认为的他就是真正的他的话……
那么会是守陵人吗?
我回忆着那个出现在白雾中的身影,抬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前额的布条。
不,守陵人的衣服不是这种布料……
一片空白的脑袋,伤痛夹杂着记忆翻滚的钝痛袭来。
该死,做好事不留名吗?!
我摇了摇脑袋,索性不去猜测,支撑着站起身,肩膀酸疼着,大概是滚落山坡的时候撞到了。
【小女孩,像你这么蠢,迟早死在天罚里。】
安德鲁略带嘲讽的声音回荡在耳旁,我咬着牙俯身拿起那把凝着水汽的枪。
抬眼。
前方,茫茫白雾。
一排排矮小的墓碑,若隐若现。
我稍稍收敛了呼吸,压下纷乱的念想,迈步朝着东部墓区走去。
现在。
天罚继续……/d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