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清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冤枉好人呢?”巫玄黄从凳子上跳起来,怪叫一声道,“我像是那等人么?再说了,童炜有什么好的,我为何命人将他抓起来?”
“你就是。”段玉清毫不留情地说道,她斜睨着巫玄黄,“你之前也说过你与童炜有仇,你不想让我与童炜成亲。”
“我几时说过的?”巫玄黄睁着眼说瞎话,“再说了我为什么不让你与童炜成亲?段大小姐,难道你以为——”巫玄黄话音戛然而止,她靠近了段玉清,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口中不住地发出啧啧的叹息。她装作要亲上去的样子,果不其然,便段玉清那女人猛地一推,腰险些撞上了桌角。
段玉清在心中狠狠骂了巫玄黄一顿,面上则端着一副肃然的样子,问道:“真的不是你做的?那会不会是常见离她们二人?”
“不可能。”巫玄黄断然否决道,“见离她们与凌剑宫没有深仇大恨,我都没有动手,何况是其他人?我说段玉清,你这般关心童炜的死活,难道真的想嫁给那好色鬼不成?”
“凌剑宫已经广发英雄帖了。”段玉清凝着眉说道。
“你还真是傻,真听你爹爹的话。广发英雄贴明面上是来参加你的亲事,暗地里还不知在谋划些什么呢。只不过是寻个名头罢了,喜事变成丧事,照样可以谋事,而且悲愤更使人同情呢。”巫玄黄嘲笑道。
“照你这意思,童炜是死了?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段玉清问道。
“只是我咒他而已。”巫玄黄撇了撇嘴,说道,“至于童炜那小子的死活,我确实有方法知道,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如果童炜真的死了呢?”
“那就算了,我不想知道了。”段玉清神情一暗,心中有些许担忧。倒不是真为了童炜的死活挂心,而是那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自从武林大会过去之后,江湖这滩死水,开始泛开了一个又一个涟漪,如今看着还算是平静,可是水底不知多少暗潮在涌动。她总觉得自己的爹爹与童蒙在谋划些什么大事。
“段玉清。”巫玄黄忽然间唤了一句,她的神情不复以往的慵懒与轻佻,“如果我告诉你,你爹爹是坏人,你会怎么办?”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段玉清反问了一句。在江湖上历来以中原名门世家是好,以诡谲神秘的异域人为坏。为百人而杀一人是好,为一人而杀多人是坏。众人所夸是好,千夫所指是坏。
“呵,你问的好,这个答案我也不知。”巫玄黄笑了一声,她倚着桌子,又继续说道,“但是在我眼中,段守阳贪求那不属于他的东西,妄想参破天道获得长生,这就是坏了。江湖三大名门,没有一个能有与常见离抗衡的能力,除非——”
“除非什么?”段玉清追问道。
“除非有人帮他们。”巫玄黄轻笑一声,眸中升起了几分不屑。那个人会出在哪儿呢?是巫门?屠龙谷?还是云渺宗呢?“段玉清,你该劝服你爹爹,不然的话,你们段家基业会毁于一旦。”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段玉清有些烦乱。
“你知道长生吗?不死不灭,与天同寿。”巫玄黄长叹一声,眸子里一片空芒。众人都在追求长生,可是长生有什么好?那龙珠有那么大的效用,为何到如今都没有人能够长生呢?至于《河洛剑谱》,又有什么人,有那等悟性?
“不过是虚妄怪诞之说罢了。”段玉清嗤笑一声,可是她也不能够否认,这两个字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巫玄黄也不辩驳,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以后便知道了。”
☆、027
一个大活人忽然间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了。段玉清原不关心这些,可是她兄长近些日子老是往她这儿跑,顺便还带来了一些消息。凌剑宫的人不再认为他们的少宫主流连在烟花之地,另一个让他们惊恐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在那低沉缓慢的笛声中,段玉清屋中摆设的九盏烛灯忽然间亮了起来,可是下一瞬间又尽数的熄灭了。巫玄黄原本盘腿坐在了烛火中央,此时也睁开了眼,她放下了笛子,目光投向了段玉清。
段玉清微微一怔,这样子的巫玄黄她从没有见过,仿佛是从亘古之初走出来的人。这九盏灯,用巫玄黄的话来说,是那童炜的命灯,灯灭了,那人自然也不存在了这世间了。段玉清揪紧了那从童炜那儿弄来的衣袍,眉头笼罩着浓浓的愁绪,如果真如巫玄黄所说,那么凶手,又会是谁人?谁这么大胆,敢得罪凌剑宫的人?
“这就是巫术。”巫玄黄淡淡一笑,她站起身从那九盏灯中间走了出来。“每个人都有命灯,借着他生时之物,可以窥测他的命轨。童炜他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了。”
“是谁下手?原因何在?”段玉清反问了一句,心中还是有几分不信任,总觉得巫玄黄在装神弄鬼。
“这就要问那童少宫主的鬼魂了,他生前又得罪了哪家姑娘,以至于被人凶狠的杀害。”段玉清的心思巫玄黄猜到了大半,她弯了弯唇角,也不打算在这事情上多说些什么,伸了个懒腰,做这事情可是颇费真气。“我要离开一段日子,段守阳和那童蒙,也回到凌剑宫了吧?你好自为之。”
何止是段守阳与童蒙到达此地,那些宴请的宾客也纷纷地上门来感受这喜庆的一切。悬在屋檐下的大红色灯笼在风中摇晃着,那门上贴着的喜字也浮起了一个角,在轻轻地颤动。凌剑宫的弟子面上没有喜色,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使来客也心生讶异,不由地猜测其中又是起了什么样的变故。
在书房中,那老管家战战兢兢的立在了一旁,不敢看童蒙那张蓄满了风暴的脸。檀木椅子的把柄硬生生的被童蒙给拍碎了,他猛地站起身来,凌厉的目光仿佛能将人戳出几个孔来。“连个人都看不好!一群废物!找,继续给我找!”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抵着那冰凉的地面,老管家痛苦地说道:“宫主,属下已经派人将扬州城翻了个遍,没有少宫主的消息,也问过了那扬州城的守卫,他们说没见少宫主出城。恐怕,恐怕少宫主已经遇到不测了!”
“你你——”童蒙指着那地上的人,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猛地向前一步,一脚踹在了那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的身上,直将他整个人都掀翻了,老半会儿都爬不出来。“废物!废物!”童蒙狂吼道。他整个人气得发抖。
“童老弟,也许贤侄他只是玩性大,不多久就回来了呢。”段守阳的面色也是阴沉沉的,他向着童蒙安慰道,可是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认定那管家的猜想。他的右手装上了一只铁臂,挪动起来如同那笨重的机关,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动。他的左手按在了童蒙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几下。
“炜儿想来畏惧我,知道我要回来,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外厮混,眼见着就是婚期,他也不会这么没分寸的在外头,我怀疑,我怀疑他……”童蒙仰着头长啸一声,面上满是沉痛之色,他的双拳握得紧紧的,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完整。
“找,继续派人找!贤侄一定不会出事的。”段守阳沉声说道,“扬州城里头天隐会的分会,我们还可以去那儿问消息。”
天隐会历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别人掘地三尺都不能够找到的人,在他们那儿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童蒙被段守阳这么一提点,立马就带着人匆匆地奔赴天隐楼。一行人几乎将大街给堵住,行路人纷纷地往一边靠,生怕这群带刀的江湖上忽然间发难,最后血贱当场。天隐楼的守卫横着剑,冷眼睨着这群人。
“老夫童蒙,想见见天音姑娘。”童蒙一拱手,沉声道。这扬州城谁人不知他凌剑宫?谁人不给他凌剑宫面子?虽说与这天隐会向来秋毫无犯,可是他凌剑宫的名气在外,怎么说,也会给他几分薄面吧?可是左等右等,这句话不知说了多少遍,还不见那天音走出来。童蒙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盛,正当他准备硬闯的时候,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我们楼主请童宫主进去。”言外之意是其他闲杂人等都在外头候着。童蒙制止了那一脸怒色的下属,跟随着天一走了进去。
天音早就猜到了童蒙为了什么事情前来,她让人将他堵在门口,不过是灭灭他的气焰。全扬州城的人,都知道凌剑宫在四处寻找他们那个不争气的少主子呢,这童炜也还真是没用。
“天音姑娘。”童蒙拱了拱手,丝毫不因她年轻而有所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