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啊,以前我妈带着我和姐姐、弟弟去看过爷爷,爷爷基本都不在家,爷爷说他很忙,让我们别去了,他要是想我们,就让司机开车带他来看我们。以后我们就没有去看爷爷了,再以后我就搬出来和你住了。但是过节过年爷爷会打电话来的。我想想啊,我爸说过,重要的董事会,爷爷都会出现的。”
“你怎么不早说?”
“颜颜你也没问过啊。”
季颜使劲地拍拍自己的脑门,当时为了套话确实没直接问过,就只问了旸旸有没有把礼物给家人,结果每次孟旸回来说收到礼物的人都不一样,知道这是个大富之家,肯定人人都很忙,也就没追问。而且孟旸对自己太好,在一起后除了重要的节日回家吃个饭立即赶回外,基本每天都陪着自己。这样的日子让她温暖得都失去了警惕心。现在感觉紧张害怕了才想起问,这能怪谁?只能怪自己。
李明峰听闻差点没喷出火,但看到孟旸无辜的样子和季颜自责的神情,也不忍心再打击,想了想,问,“孟旸,你好好想想,你多久没见到你爷爷了?”
孟旸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会,“认识颜颜之前就已经好久没见到爷爷了。”
“你爷爷好久不出现,你们家人也不觉得奇怪?你爸你妈,或者你姐姐弟弟,他们对你爷爷的举动没有说过什么吗?”
孟旸闭上眼睛想了很久,突然大叫,“我记起来了,有次我妈和我爸说,老爷子独居那么久又不露面,你不担心啊?我爸说,爸和二叔还不是为了旸旸的病,研究了快二十年,完全没个头绪,两个老爷子却把自己迷进去了。算了吧,老人家喜欢干什么就让他们去做吧。集团这边只要重要的会议,爸这个董事长能露面拍板一下,也就可以了。这也是为人子女该进的孝道。我妈说,既然如此,干嘛不把董事长的位置干脆给你,他也可以安心去做他的研究。我爸说,这么大个集团就和过去的朝廷一样,我们家虽然股份占优,但其中对我们的勾心斗角也是非常厉害,听爸讲上次我变革触动了几个一起打江山的元老的利益,他们紧巴着我爸不放,生怕我上台削了他们的好处。所以爸说,他就挂着名,反正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将来怎么着都是我的,也不急于一时。我妈说,爸还真是个老狐狸。我爸说——”
“好了好了,”李明峰赶快打断,越听越不对味,这扯到哪儿去了。看来是不能指望从一个智商只有七十多的人口中问出有用的线索。他转头对季颜说,“看来孟旸的爷爷和二爷都是完全痴迷于这项研究了。但怎么会导师他又活过来了?难道我们逃后,她爷爷派人去救了导师?也不对啊,如果这样,导师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也许不知道我们躲在哪儿。那次我上京华大学的官网,发现生命科学系已经没有孟国柱这个名字了,而且没有一点解释。那么有名的导师无论什么原因离开,京华大学竟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说不通。”
“你忘了,导师说过,他发现京华大学里有人要对我们不利。导师如果活着,应该不会再回京华了。而京华既然有幕后黑手,那导师的离开对他们来说也不宜张扬。”
“想想看,如果我是导师,经此变故,也会躲起来悄悄去京华大学调查。不管‘黑手’的源头是不是在校内,那里都是唯一的线索。我猜测导师并没有死而是躲起来了,和旸旸爷爷去调查京华大学了。这也说明为什么她爷爷过年都去和导师在一起。”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京华,没有精力来找我们?可是那两个同学的惨死,这么大的新闻,导师和她爷爷应该知道啊,让我们来海陵,他难道不该负责吗?为什么完全不管我们?”
“我不知道!也许我们隐藏的太好。也许‘黑手’已经盯上他们,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也许导师那时身体尚在危险中。也许他们想集中力量先解决‘黑手’,毕竟不除去‘黑手’,就算和导师在一起也不安全。反正我也不清楚,我现在脑袋就像团浆糊,太多太多为什么想不通了。我们说的这一切不过都是猜测,谁知道真假。”季颜紧咬着嘴唇,烦躁地闭上双眼,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我现在怕的是那些‘黑手’是不是也准备对导师和旸旸爷爷不利?毕竟他们手中有十几年的研究成果,这是笔巨大的‘财富’。”她猛然睁开眼,握住孟旸的手,“旸旸永远也不会骗我,是不是?”
孟旸郑重地点点头。
“那旸旸确定你二爷真的没死?”季颜又问。孟旸认真地点头表示确认。
季颜用恳求地眼神看着她,“那旸旸你能不能帮颜颜个忙?回家问到你爷爷的电话,但是不可以说出我异能的事,好吗?”
“是要说谎吗?”孟旸不能理解,“不是不能说谎吗?”
“不是说谎,只是让你不要说出异能的事。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我们才能越安全。”一直以来,季颜都视自己为孟旸的爱人老师,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有过成人般的对话。这一刻她渴望得到孟旸的保护,“旸旸,结合你的叙说和你二爷的笔记,你其他家人似乎不知道这种研究,你冒然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不会相信你的话,而且你家附近又有人监视,谁知道是不是坏人?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旸旸我能期待你来保护我吗?”
孟旸没说话,只坚决地点头,转身向屋外走去,临出门前突然又回过身,认真地嘱咐说,“颜颜,把门窗关好,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我早长大了,一定能保护颜颜。你放心,等我回来。”
李明峰担心地小声说,“她能行吗?”
季颜既感动又肯定地说,“旸旸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这点上,心思单纯的人可比聪明人要可靠百倍。”
李明峰轻叹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个社会上奸猾的人都是聪明人。孟旸,他现在也只能指望这个所谓的“笨人”了。
孟旸以前都是做公交回家的,这次也知道事情紧急,打了车直奔城南那片富人的别墅区。进家时正巧她父母和姐姐都在,见了孟旸很是亲热,吩咐佣人去做二女儿喜欢吃的午餐。
孟旸被他们拉着东一句西一句问得根本没机会开口,谁叫她“有了媳妇忘了家”,平时根本不见人影,家人自然要多问问她的近况。几乎是被强迫着吃完了午餐,孟旸磨磨蹭蹭跟在她爸身边。
她爸孟光昭好笑地说,“旸旸这是怎么了?今天好反常。以往都是逢年过节的才回来,而且还是吃过饭就急吼吼地走了,今天不对啊。”
孟旸期期艾艾地说,“我要和爸爸说话,就单独说。”
孟光昭是个十分精明的人,见女儿神态不对,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顿时眉头紧皱,起身说,“来书房吧。”刚进入书房,他就将门关上,心疼地看着二女儿,“是不是你身边那个女人对你不好?你回去告诉她,就她那种小家子气一看就知道是个普通人家出身。我不去调查她的身世,那是不屑。同意你们在一起,那是为了我的乖女儿能开心。她搭上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你告诉她,你爸只要女儿高兴,钱算什么。当年我女儿说了句想当警察,我花了千万都不心疼。她想要多少说个数。敢让我女儿伤心,我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她。”
“爸,颜颜没有要你的钱。她说了,我和她是一家人,两个人的薪水两个人花,不需要爸妈的钱。”孟旸生气了,大声地说,“我就是问你爷爷的电话号码。”
孟光昭的脸上没了表情,背过身去沉默了一会,才冷淡地说,“好好的你怎么想起这个了?你爷爷他不是说了吗?忙,不让你们去打扰他,他想你们了会回家的。”
“我、我就是想要爷爷的电话号码。”孟旸很执着。
“我也不知道,而且你爷爷也不在本市。”孟光昭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你到底为什么要爷爷的号码?”
“不能说。”孟旸很守信用,“为什么爷爷没有手机?现在不是人人都有手机吗?”
“也许是老人家不喜欢用手机吧。”孟光昭突然转身,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你找爷爷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啊?”
“嗯,但不能说。”孟旸就是不松口。
孟光昭和颜悦色地笑了,“要不爸来猜猜?猜中了有奖。”
“我不会说的。”孟旸只重复这一句,又想了想,“爸爸要是不知道,那我就走了。”
“走吧走吧。”孟光昭知道女儿的固执,看着女儿转身出去的背影,长叹一声。想想以前,这个女儿本该聪明伶俐,可小时候去游乐园莫名其妙地被闪电击中,好不容易救回来,整个人却变成了痴痴傻傻,身体也出了毛病。全家为了这个女儿耗费了多少心机,她却浑浑噩噩毫不知情。当初她说当警察,明知这只是小孩子的憧憬之言,自己也由着她宠着她,花费巨资不过是小意思,托关系寻人脉,费尽心机才是累人。到了警局,女儿不愿意坐办公室,吵嚷着要去抓坏人,自己也依言照办,和局长商量了,让她去了反扒队,可每天她上班,自己还得派保镖轮流暗中跟着,生怕有一点磕着碰着。即便两年前她回家来说要和个女人生活在一起,自己虽然怒火中烧,但经老婆和大女儿劝说后也同意了。想想也是,跟个女人总不会担心被玩弄成大肚子。也偷偷去看过那个女人,穿着气度就是个平凡人,又看到女儿笑容灿烂,自己甚至连去调查这个女人的心思都没有了。大不了就是想骗我孟家的钱嘛,只要能让女儿开心,骗就骗吧,钱对我孟家来说最没有意义。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个父亲给女儿撑腰呢。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叫当年是自己没有看护好才导致女儿乱跑被闪电击中的,这都是做爹的一生亏欠啊。今天女儿回来张口就问她爷爷的电话号码,还怎么也不肯说原因,和以前对自己从不隐瞒的女儿判若两人,明显就是有人教唆,除了那个女人,自己想不出还有其他人能说动女儿隐瞒自己父亲的。可为什么那个女人要我爸的电话号码呢?难道和最近怪异的状况有关?
一想到自己的爹,孟光昭顿时思绪混乱,顿觉无力,靠坐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揉着太阳穴假寝。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外突然传来妻子和大女儿的声音,紧接着“嘭”地一声,房门几乎被撞开,孟旸红着眼睛、怒气冲冲地暴吼,“爸,颜颜不见了,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