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再夹了一片烤鸭放入朱玉英碟中讨好道:“长姐近日颇为清减弟弟看在眼中好生心痛。”
朱玉英眸光落在朱高煦身上淡淡一笑看得朱高煦掌心起了汗,朱玉英缓缓开了口:“如今正是两军交战之时再相见只会徒生波澜,无可奈何之举还望萧姑娘见谅,出自你们谁之口?”
声音柔和却是泛着冰冷好似雅阁中的温度都凝结了几分,朱高煦指尖的筷箸微微颤抖立即恢复平静却完全落入朱玉英眼中,朱高炽急忙道:“我曾在城墙道出此言,是派人询问过长姐,长姐亲自答复的话。”
朱玉英捏着筷箸的手背可见青筋凸起看向朱高炽的眸光深邃而犀利:“我当日并不曾知晓此事,若知晓我只会亲自开门相迎恨不能将萧玹永远留在我身旁!”
此言一出朱高炽震惊于朱玉英待萧玹注定艰难于世的感情,而朱高煦则只是惊讶朱玉英的坦然似乎朱玉英与萧玹关系早已在意料之中。
朱高炽涨红了脸急忙站起身来面对朱玉英拱手弯腰赔礼:“我明知长姐与萧姑娘极为亲密早该料到长姐并无不见萧姑娘之缘由,受了属下诓骗还请长姐原谅我办事不周,若遇上萧姑娘我定告罪,只是长姐世间大道理应阴阳相合,两名女子相爱着实匪夷所思。”
朱玉英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却是重重落于案几声音敲打在朱高炽心头不由得额头上起了汗珠,朱玉英笑容中并无暖意:“你想言之语岂止是匪夷所思,或许更是荒谬有逆伦常!”
随着朱玉英话言止雅阁之中陷入沉默,朱玉英并未开口让朱高炽起身朱高煦肥胖的身子依旧是弯腰面对朱玉英神色恭敬并无不烦躁。
朱玉英淡如秋水的眉轻蹙眼眸中透着失望:“你知道德常伦只因未曾遇上能令你神魂颠倒之人,我爱玹儿岂会因她是女子而不爱?我并无心思于你争辩,我只是告知于你们此事!”不论世人如何看待,我爱慕玹不会动摇一分!
见朱高炽被朱玉英训斥却不敢辩驳的模样朱高煦心头暗暗欢喜,朱高炽自幼便是学的儒家之文迂腐不堪大任,若是自此失了朱玉英扶持之心那么世子之位便是囊中之物。
朱玉英转眼看向朱高煦看得朱高煦心中打鼓笑容僵硬:“长姐之言甚为合理,萧姑娘仙姿玉貌恰是堪配长姐的花颜月貌,弟弟诚心祝长姐与萧姑娘比翼□□白头偕老。”
面对朱高煦的恭维朱玉英也并无喜悦语气依旧淡淡道:“当日替二弟传话的参将已战死在沙场事情究竟如何我便不得而知,那日待玹儿之事已时过境迁我便不再追究,非是事不过三而是下不为例,日后若战场相遇,你们谁敢伤她一根头发,便莫要怪我不念姐弟情分!”
☆、游说
夜色浓稠如同化不开的悲伤,朱玉英立于窗前身姿单薄腰肢纤细似乎微微用力便可折断每呼吸一口便如钝刀在心尖来回凌迟,被假传的话语拒于城门前不知玹儿当时是何等心碎。
站在蜡烛前磨墨熠熠生辉的黑眸中满是痛楚,值夜的竹幽站在门外福了福身道:“郡主,可否让奴婢替您磨墨?”
跳跃的烛光映亮了此刻朱玉英容颜的苍白摇头道:“不必,安排下去一个时辰之后替我送一封信去应天城给玹儿。”
竹幽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如今城外风声鹤唳若要送出一封信去往应天城要安然无恙到达必定须动用隐藏在暗中的线,思及于此竹幽劝诫道:“郡主,此举风险太大若是被朝廷截获顺藤摸瓜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朱玉英笑容泛着冷意:“得不偿失?于我而言让玹儿难过才是此生最得不偿失之事!”
建文三年,在主战场河北与南军激战的燕王收到朱允炆身旁暗探送来的消息,应天城中兵力空虚,可直取应天城!
建文四年,燕军强渡长江不过数日与应天皇城仅相隔着徐州的距离,若夺下徐州再破沧州入主京城便是指日可待!
徐州承宣布政使袁洪率麾下二十万大军死守徐州,锦衣卫指挥使萧琅任徐州监军自京城临行之时朱允炆特赐尚方宝剑可节制一州兵马。
一夜激战后青石城墙外留下燕军尸首,天色渐亮身披铠甲的袁洪站在城墙上俯视不远处山头,隐约可见整齐撤退的燕军,在燕军强攻下已苦守三日,监军萧琅身着红色蟒袍腰间系着玉带站立之姿如松竹眸光之中隐含凌厉。
趁着燕军暂退的空隙袁洪回府,食用过早膳后更衣准备再次前往城头,出府之时被幼子袁容相阻,见袁容欲言又止的模样袁洪屏退左右眼眸中有着精光闪烁。
袁容望向周围见无可疑者急忙道:“父亲,良禽理应择木而栖如今南军连连败北燕军势如破竹,燕王称帝已是大势所向为何我们不早降了燕王以搏名利?”
袁洪极为宠爱膝下幼子当即点拨道:“容儿可知待价而沽?若要降燕萧琅必除之,你心心念念的永安郡主且看为父替你求娶!”
踏出府中略有一分交情的商贾许言满面含笑上前面对袁洪拱手施礼:“袁将军率军抗敌我许某人敬佩已久,府中替将士们备下五百头猪肉还望袁将军莫要嫌弃。”
袁洪脸上笑容带着褶皱:“本将军立即派人与你去取,恰逢今夜萧琅大人会亲自出城探听燕军虚实,但愿吃下许员外赠予的猪肉能够安然而归。”
为防徐州守军趁夜袭击燕军驻扎在离徐州城十数里之外,已是四更天藏在乌云中的月光朦胧夜色笼罩在如星罗棋布般的燕军大营,正值交战之际为防偷袭军营自是戒备森严,主帅帐如星拱月般驻扎在最中心与主帅营相邻的大帐守卫比之主帅营更为严密。
朱玉英坐在帐中案几上的烛火跳跃映照出朱玉英眉头轻蹙,案几上是燕军大帐布防图每隔一刻钟便有暗卫进入营帐之中将设伏的几处地形禀报朱玉英。
燕军驻扎的山坡后方是激流澎湃的瀑布,瀑布对岸半山腰空若幽谷正是逍遥派山门,任凭武艺如何高强是万不能从瀑布攀爬也是值夜守军防备最弱之处,前方值夜燕军巡视严密,右方临近峭壁将士懈怠巡视便难免松懈了几分,朱玉英指向右方峭壁:“拨出半数暗卫在此地等候,莫要伤了萧琅性命。”
燕军右方临近峭壁看似天然屏障值夜的将士们打着哈欠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三三两两靠在巨石旁假寐。
斜在半山坡腰的树枝轻轻晃动而后数道黑影窜入防备松懈的右军,宁静的夜被急促的战鼓声惊醒,大帐与营门之间用以军队集合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百名黑衣人领头者正是永安郡主暗卫之首子兴。
激战之声不时自营中传出,一入营帐便察觉不妙的萧琅情知中了陷阱脚尖轻点间身法施展到了极致在属下们舍命相救下临近峭壁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从睡梦中被唤醒的右军统领朱高煦匆忙间披了铠甲率领亲卫已至,阴影中看不清楚刺客模样即刻下令道:“放箭!”
耳尖是数支羽箭齐发的破空之声,萧琅暗道不好左手抓住一块凸起石头右手剑挥舞截断射向要害的箭矢。
一轮箭毕萧琅身上扎着五支箭羽刺目血顺着箭头滴落,朱高煦大喜下令道:“放”余下的箭字尚未出口便听身后传来朱玉英清冷的声音:“住手!”
身负重伤的萧琅左手一滑自山崖上坠落,落地瞬间身旁虎视眈眈的暗卫已将萧琅抓住,借助熊熊燃烧的火把朱玉英看出此刻重伤的萧琅脸色微沉:“立即传军医替萧大人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