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这两天见秦澜心来回地挖土、拉土、填坑、埋石头,知道她是爱干净,毕竟卖吃食的地方是要注意些,可百年来外渔巷都是这个“德行”,这里的人早就习惯了腥臭的味道。
“是呀,秦姑娘,你这门前经常人来人往,不是卖鱼卖虾的老渔夫,就是双脚沾满腥泥的穷劳工,真要是和那内渔巷的食肆一样又干净又好看的,大家伙儿可都不敢进来了。”说话的劳工打趣地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当初百味食肆在这里重新开张的时候,他们这帮糙老爷们来吃饭的时候可是有些不安的,都说好茶配好碗,就怕这食肆变了,那价钱也跟着变。
好在,秦家小娘子始终如一,店变面钱不变。
可如今百味食肆的名气越来越响,生意也越做越好,不仅仅是一帮穷劳工来这里吃饭,就是那些身穿绫罗绸缎的人也会不计较外渔巷低贱的名声,坐到这食肆里买个包子吃碗面。
秦澜心没想到此举会令人误会,笑着解释道:“大娘,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咱们这外渔巷的淤泥与别的地方不同,坏鱼烂虾还有那些枯枝败叶都在这些泥里变成了肥料,都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我是想让这些淤泥帮我在地里催催庄稼的肥力,这样来年的收成会好一些。”
邓氏和几个听到她这样说的劳工都觉得新鲜,这种庄稼还要啥肥力,直接撒上种子,等老天爷赏饭吃不就行了。
“秦姑娘,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呢?”一个黑瘦的长得和竹竿一样的码头劳工好奇地问道。
“这也是往年我从一本书上看到过的,就像那一池清荷,要是没有池底的淤泥为肥,荷花能开得那样好看,那淤泥里的莲藕能长得那样粗壮,我这也是瞎试,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
秦澜心上辈子就深知一个道理,厨师要想做出世上最美味的食物,那么就要了解自己手中的食材是如何成长的。
真正的好厨师不但能分辨出食材的好坏,能做出最美味的食物,还要变身为生物学家,而她恰好就是那个十分“较真”的“厨师”。
外渔巷因为靠近白石码头,有些地方虽铺上了干净的白石、青石,但大部分地方还是裸露在外的土地,很多鱼贩子就在码头空地上拿着鱼篓、鱼盆叫卖,卖完之后,盛过鱼的脏水直接就倒到了地上,久而久之,外渔巷这边腥臭味的淤泥也就多了起来。
秦澜心却觉得这些淤泥大有可为,用来当做田里耕种的肥料最合适,同时也顺带先把自家门前重新规划整修一下。
短时间内改变不了外渔巷的大环境,但她可以先改变自家的小环境,愚公尚能移山,坚持不懈下去,她相信外渔巷迟早有一天也会变得不再是牛粪,而是满地鲜花。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秦澜心还是每日挖淤泥拉到田地,再挖荒地的土回来,直到自家那五亩地都上了淤泥肥才罢休。
“姐,这淤泥真有用吗?”看着被重新用淤泥翻耕过的五亩田地,秦澜兵心中满怀希望,可又怕空欢喜一场,今年自家的地里除了那点儿菜,什么都没见到。
“我也不能保证,但种庄稼不能只靠土地肥力,要经常除草,合理地浇水,还要老天爷不乱发脾气才行。很多事情,你就算尽心尽力付出全部去做也可能失败,但不能因为有失败的可能就不去做,不去尝试永远不会成功,大弟,你说是不是?”秦澜心意有所指地看着愈加魁梧壮硕的秦澜兵说道。
秦澜兵看着秦澜心笑盈盈的美丽双目没有说话,低下了头,姐姐一定是知道了他想考武状元,但是又怕失败,所以这段日子才拉着他那么辛苦地挖淤泥种庄稼。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努力不一定达成所愿,但不努力心中所愿一定实现不了。
“姐,我明白了,我一定会考上武状元的!”秦澜兵穿着破旧的布衣站在散发着臭味的农田里,但是他双眼熠熠生辉,脸上是秦澜心从未见过的自信、勇气和坚毅。
这一刻的秦澜兵仿若披上盔甲的战士,正满怀壮志迎接一切人生中不可预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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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启蒙读物
常言道:“好种长好苗,坏种长稗草。”又言,“三年不选种,增产要落空。”
为了自家五亩地来年能有大丰收,秦澜心打算种三亩地的冬小麦,再种一亩地的韭菜,半亩地的萝卜和半亩地的青菜,在翻耕、施肥之后她开始选取麦种和菜种。
其实,对于不是农事专业化出身的秦澜心来说,她在麦子收获之前就已经采用了普遍的片选法来选取自己下一年要栽种的种子,即自家三亩小麦田里生长较为整齐的田块她进行了去杂去劣,留下最好的单打单收,再从中把一些籽粒扁小的去除,只留籽种饱满的麦种。
选种之后又请教了一些种田经验丰富的农人,然后她带着弟弟妹妹亲自栽种,这一忙半个多月又过去了。
秋风扫落叶,青山换黄纱,仿佛一夜之间,福江口白石码头就显得萧瑟落寞起来,但也只是那么一瞬的错觉,等到水动船行,码头上依旧人声鼎沸。
这时候,秦澜心开始把教弟弟妹妹识字读书提上了日程。
昨日她特意去内渔巷的几家书肆逛了逛,发现这大魏朝启蒙的书册实在是少得可怜,有些书说是四五岁孩童可以用来启蒙,但艰涩难懂,就是她这个从小在古典文学中成长起来的资优生都要思想半天才解其意。
大魏朝以繁体楷书为主要书写字体,少部分人喜欢以篆书为主,在书肆里,秦澜心没有发现用第三种书法字体所写的文字。
左右思量之下,她买了一本加厚的空白书册,又买了便宜的笔墨纸砚回家。
当天晚上,秦澜心坐在西屋昏黄的油灯下,亲自为弟弟妹妹撰写启蒙读物《三字经》和《千字文》,这是她从小就熟读并能倒背如流的东西,默写起来并不费力。
秦家其他人自从秦澜心买回书册和笔墨纸砚并进了西屋专心写字时,就没敢去打扰她。
此时,食肆也关了门,帮工的也都各自回了家,夜静悄悄的,秦向争、韩氏带着三个孩子聚在了主屋的客厅,一盏亮亮的油灯将秦家人的脸都照得有些红。
“娘,大姐什么时候会写那么多字了?”坐在一起又不说话,秦澜悦觉得闷闷的,又怕声音大了吵着那屋的秦澜心,所以小声地凑到韩氏跟前问道。
韩氏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丈夫秦向争,又转脸看了看三个同样迷茫不解的孩子,无奈一笑,也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