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豔时节花似血(中)
※
窗外天色渐明。
你紧搂着虞砚,不知在何时睡去,直到某人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你。你看着老头狡狯的面容自门缝中探出。
「大人,昨夜还愉快吗?那妖物没让您失望吧?」
你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居然还让疯子接客,你们这儿究竟还干了多少缺德事?都不怕有人告官吗?」
「大人,您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这尼姑庵是很多贵人寻欢的首选,就算是告官判刑,会不择手段保我们的也大有人在。」
「法网恢恢,你就这幺肯定自己能永远当那条漏网的鱼?」
「您就别再说些狠话了,不过就觅个温柔乡呢!事情能有多严重?大人您不也到此地来了吗?」老头阴险地笑着,「还是说,您要亲自揭发这事,陷自个儿于险境呢?知府大人。」
闻语,你心间一震。
「你……」
「好奇我怎幺知道的?这还不简单,你那属下一被灌醉,就把事情全说出来了,口风鬆得很。」老头耸了耸肩,「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怕你那几把火反而烧死自己。」
你开口还想骂那老头几句,怀里的异动却转移了你的注意。虞砚听见声响醒了,愣愣地望着你。
「你是知府?」他这般问你,目光激动。
「是……」
你话语未毕,那人急切狂乱的话语打断了你。
「梅笙!你一定要帮帮我!」他紧揪着你的衣袖,「他们、他们杀了她!梅笙,你得帮她报仇!这些人、这些人都得死!」
虞砚尖声说着,手指指向了那老头。
「去他娘的,说什幺胡话!」老头使劲将他拉出你的怀抱,「死疯子,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老头的力道出奇的大,后者被他摔跌在地,痛得蜷起了身子。
「喂!你做什幺?」
「你别管!」老头回过头来看你,脸色阴沉,「我告诉你,这儿发生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许说,哪管你是知府大人,我多得是方法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你!」你剑眉倒竖,怒火早已攻了心。
不由分说地,老头拽着你出房,他落了锁,任凭那人在门后拍打、哭泣。
「你们这尼姑庵究竟是怎幺回事?死了人还不告官,是存心隐瞒吗?」你一时心慌,揪着老头的衣领质问。
「知府大人,老僧还是奉劝你别多管闲事了,不仅是官位,当心连小命都保不住。」
「若怕了你这点威胁,我怎幺能当得了地方父母官?」
「哎!我可没说这只是威胁啊!」老头冷冷一笑。
你一愣。
「什……」
话语未落,一声重钝的声音自你后脑响起,砸在脑后的钝痛感使你眼前一晕,鬆开了老头的衣领,你的身体直往地上跌,就此昏了过去。
你最后入眼的景象,是吴大踩在你身旁的鞋子。
※
待你清醒后,你发现自己早已被带出尼姑庵,正躺在朝廷分派给你的住所里。
一旁的吴大神情有愧,见你甦醒便马上向你磕头致歉,说自己不该醉酒误事,又说自己不该袭击长官,求你恕罪。
「吴大,你可真心知错?」
「当然,是小的有错在先,但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吴大惊惧的嗓音在你耳畔颤动。
「若你真明白自己有错,那我便给你个机会将功赎罪。去把告发尼姑庵的那个人找出来,我们一定得把这案子调查个水落石出。」你的语气坚决。
「可、可是大人,那老头都那幺说了,您还是执意要查吗?」吴大犹豫地看了你一眼,「我就老实说了,其实那老头原本是打算杀了您以绝后患,还是我跟他再三保证您不会追查此事,他才息了杀机。」
「所以呢?难道你打算就让这件事无声无息地过去吗?」
「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希望大人您要懂得明哲保身啊!」
「明哲保身?只保自己的命,而置百姓于不顾吗?」你轻笑着,「身为官吏,这种只图私益的事情,我做不到。」
你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若是害怕,这案子我自己一个人查。」
「大人,」吴大下定决心地开口,「还是让小的助您一臂之力吧!」
「怎幺忽然改变心意了?」
「大人您……您和先前怕事推诿的官吏不同,小的认为,若是像大人这样的官吏,协助您为民除害也是应该的,只是……」
「只是?」
「小的还想知道一事,追查尼姑庵一案,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尼姑庵里的那个人?」
你沉默着没有答话,脑海里忽地浮现那人憔悴的面容。这回查案,于公于私,你自个儿都没有答案。
翌日,吴大很快地找来了告官人,告官的是一名叫陈三的园艺工,他此刻正颤巍巍地伏在你脚下,一副戒慎恐惧的模样。
「陈三,本府听说你先前和官府说西山尼姑庵死了人,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啊!大人,小的可没那个胆说胡话。」
「你把当时的情形再给本府说一遍。」
你摆出威严的姿态,陈三惧怕地看了你一眼,嚥了下口水,然后开始叙述当时的过程。
「我有时会去那尼姑庵里工作,若大人有去过那儿,便会发现庵里栽了不少花,那些大多都是我种的。」陈三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那时我正在掘土準备栽花,谁知道挖着、挖着,竟挖出一具女孩的白骨!我吓得赶忙把土填回去,然后就急急忙忙地跑来告诉官府了。」
「只有这样?」你狐疑地问着。
陈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你心里升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你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沉吟片刻,你脑海忽然灵光一闪。
「陈三,你只挖到一副白骨,却知道那是个女孩?」
闻语,园艺工的身子一僵,神色苍白。
「陈三,你可知道,欺瞒本府是重罪一条?」你沉声说道。
「我、我……」陈三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你从实招来,本府或许还能恕你一罪。」你颇具威严地瞪视那人,「陈三,你老实说,那人是不是你杀的?」
「大人!我真的没有杀那女孩!」陈三吓得嚎啕大哭,「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我只是被胁迫帮忙埋了她的尸体而已,真的!大人您要相信我!」
你心间一震,厉声逼问:「另有其人?你们究竟在那尼姑庵里做了什幺?」
陈三用颤抖的声音描述起事发经过:「那天,尼姑庵里的老头说庵里藏了个阴阳人,要带我们去看,谁知那阴阳人见到我们就像发疯似的把我们赶了出来,就在那个时候,我们发现那女孩也在房里。」
「女孩?」
「是的,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大概六、七岁,老头说,那是那阴阳人生的孩子。他把那女孩揪出来给我们,她一直抵抗,然后......」
「畜生!」你再也听不下去了,怒然拍案而起,「你们意图姦淫幼女,最后还把那女孩给杀了,你们还算是人吗?」
「大人!小的也没想要对女童下手啊!」陈三涕泪纵横,「是另一人硬是要那幼女,我才......」
「说!另一人是谁?」
陈三惧然而默。
「陈三,你都良心发现把事情说出来了,事到如今,你还想包庇没良知的那个人吗?」吴大在一旁劝着。
陈三看了看吴大,再看了看你,然后从口中小声地吐出另一人的身份。
「那人是城中巨贾之子,叫魏吕扬。」
你见吴大神色一变,不安地看着你,你先让守卫将陈三押解入狱,然后才向吴大问清魏吕扬的来头。
「大人,正如同陈三所说的,魏家是这一带的富商,几年前魏家的长女进宫做了嫔妃,与朝廷攀上了关係,是个有钱有势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