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姑娘啊,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呀……」
那凄凉的哀嚎声近在面前,周小珊表示压力很大。
端坐于太师椅上的周小珊――「小三」,啃!这什幺名字?!
张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乖乖走斑马线就该给个好市民奖状才对,谁知道,一台转弯的大卡车撞过来,张云就这幺撞死了不说,还一张眼就被迫坐到这椅上,看着面前这眼泪鼻涕,一张脸还皱得像橘子皮的老人家哭嚎日子过不下去,她其实很想回他一句「那就去――」
算了,别这幺没口德,估计她就是太没口德了才会被撞来这个古代来,话说,她看的穿越古言也挺多的,但怎幺也没看过你一个男管家跑来她一个丫头面前哭才是,这叫什幺事儿?
「大姑娘啊,老爷又準备要纳妾了呀,可咱们家里真的只剩一缸米了,还有几百人要养呀,就算老奴省下老奴的一口饭也不够其他人活呀,大姑娘,求求您了,求求您劝劝老爷吧!」
笑话,她娘还没死呢,叫她一个做女儿的劝自个儿的爹不纳妾?!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阻止不了的呀,怎幺会这幺天真叫她去劝她爹呢?
面前的哭声还在一声比一声高,吵得张云――不,她该改叫周、小、珊了,说不定她以后还真机会做了个「小三」,所以她不认也得认,谁叫她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周小珊听得心理活动很活泼,面色上却隐有面瘫的状况,况且,她本来就是最爱跷脚的宅女,现在却坐得背脊挺直――据说曾经被哪位宫里嬷嬷教导过――只因这屋里可不止一位跪地哭嚎的老人,还有一位比她更面瘫的大丫头在一旁候着,要真把脚跷起来也有点困难,因为……
「奼紫,妳说姑娘我今年贵庚?」声音微微上扬,因为面前的老管家的音量愈来愈高了。
「回姑娘的话,您今年正好满十四岁。」
伴随这话一出,外头又突然冒了句连串的「大姑娘不好了!大姑娘不好了!」
周小珊一时之间心里头只想骂爹――为什幺不是骂娘?因为原主留下的记忆告诉她,她爹是个大人渣,又因为闯麻烦还要女眷擦屁股的竟是这位一家之主后,周小珊想骂人时只能骂爹了。
哎,话题跑远了,她其实是想回一句「妳家姑娘我好的很!」
周小珊的心理活动还没停下,就见一个髮髻有点乱、碎髮都跑到脸上的疯丫头闯进来喘道:「大姑娘,不好了,夫人上吊了!」
「妳说什幺?!」
这不是周小珊喊的,这是刚才还疑似哭丧的老管家喊的,不止喊了还一蹦数高度再用刁钻转身之姿冲了出去,看得周小珊再怎幺面瘫也是微微地「挑眉」。
老管家冲出去,门口跑来报信的丫头还在喘气,周小珊还端坐于椅上时,一旁候着的奼紫道:「姑娘,咱们该去夫人屋里了。」
周小珊伸手揉揉脖颈,不发一语地起身,在踏出屋外时身上适时被繫上披风,正是那还在喘个不停的丫头,当然,人家此时已经恢复正常呼吸,就连那如同疯子的髮结也瞬间弄好了,惹得周小珊颇为意外地瞥了她一眼再逕自走出去。
她其实用不着讶异的,因为这位嫣红是奼紫的亲妹妹不说,这两位还是她的外祖父赏给她的高标丫鬟――会武、会医、会杀――当自个儿脑子里出现最后用意时不禁抖三抖,她一个住在内宅里的闺阁千金是要杀谁呀?
此时入秋,天气稍凉,呼吸微凉的空气有助于脑部思考,索性她脚下不停也不怕撞到什幺,反正奼紫几乎成了扶瞎子般在帮她走路,她就懒得去记路了,直到耳边又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嚎声时,周小珊才回过神来停下脚步。
眼神一瞥,正站于院门口,头上匾额题了三个大字「蘅芜院」,看得周小珊一时抽动嘴角,如果她没记错,那是《拾遗记》中汉武帝与李夫人生离死别的悲剧故事――敢情她这位未谋面的正妻娘亲羡慕这种事?
青筋隐隐冒于额际,周小珊忽然觉得「什幺样的奴婢就有什幺的主子」这话太对了,看老管家那着急的冲出去,大概猜得出老管家隶属于她这位正妻娘亲,所以,她可不可以不进去?
「回姑娘的话,不可以。」
奼紫的突然应答让周小珊下意识又想揉眉。她怎幺又把自言自语的习惯用出来了,这是病,要治呀――这话还是与她同邻十年的好友感叹的话,从没想到自己也有用出来的一次。
周小珊心中感叹自己再也回不去现代的同时,逕自让奼紫扶着自个儿迈步进去,要不是她思绪跑得太远,肯定能注意那些守在院内的下人们皆错愕地望着大姑娘。
没听说她们这位大姑娘出了什幺事,怎幺需要奼紫如此扶着?
周小珊等丫头掀帘,还没看清楚里头什幺样,就先听见那如出一辙的哭嚎声,一时间又伸手揉揉自个儿脖颈,心中忽然想:她下次还是别在头上插太多簪子的好,真够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