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驱车到张怀德家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傍晚时分。
我知道自己的驾驶技术不是很好,酒又喝的有点多,所以在做出这个决定后,自己并没有急着就出发。
我是先跑到一家四川人开的洗脚城里去松了一会儿筋骨,休息了一下,等酒醒得差不多了以后,这才独自驾车到张怀德家里去的。
我虽然已经二十岁了,但是我知道,自己还是很年轻。
我对我自己的生命,还是很珍惜的。
但是即便是如此,我在开车的路上,依然还很是有点惊心与动魄。
一路上会动的人和车,我基本上都能很幸运地躲闪过去。
但是不会动的石头和树,我却察碰了不少。
我开着和我的心一样,伤痕累累的小轿车,停泊在张怀德家楼下的马路边。
我看到张怀德家里那扇临街的窗棂上,亮着璀璨的灯光。
我的心,又开始产生出一阵阵犹豫和动摇。
那扇窗上的灯光,就像张怀德家中老大那张可恶的脸一样,在高处傲慢而讥讽地朝着我在笑。
她在笑我的无知,笑我的幼稚,笑我的愚蠢和不自量力。
我坐在小轿车的驾驶室里,透过明净的前挡风玻璃,远远地凝望着那扇亮着灯火的窗棂,很久很久。
我的心,在和那扇亮着灯光的,高高在上的,傲慢而无礼的窗,做着无声的交流和对话“小妹妹,怎么了,你现在终于知道了自己只有几斤几两,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地位?”
那扇窗,嘲弄着我道。
“我怎么了?我的地位高的很。在公司里,我是老总,在生活中,我是一个被男人疼爱的女人。”
我理直气壮地,愤愤地回答道。
“老总?被男人疼爱的女人?哈,哈,哈。。。”
“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怒喊。
“事实,哈哈哈。。。”那扇窗越笑越猛烈。
“你笑什么?笑什么?我不要再听到你的笑声!”
我猛然间捂住耳朵,闭上了眼。
我把我的长发,甩得,满脸都是。
“哈哈哈,你只不过是一个被人包养的小职员而已。你连人家的小老婆都算不上!还有脸在这里说自己是什么老总?什么被人疼爱的女人?你真是。。。哈。。。哈。。。哈”
那扇窗,它嘲讽的笑声,在我的反驳中,不仅一点也没有减弱,反而声音越来越大。
那笑声,堵得我满耳满脑全是的不说,还一语揭去了我全部的伪装。
那笑声,就像是一只男人的手,猛然间脱光了我身上全部的衣裳一样。
我突然间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男人剥光了衣服后的女子。
我看到自己正一丝不挂地站在行人川流不息的大马路的中央,被无数过路的人观赏。
他们在我的身前和身后,窃笑着,指指点点。
“看呀,大家快来看,这女孩光着身子,站在大马路上。”
人们相互转告着,嘻嘻哈哈的围观着我赤裸的身体。
他们一边指点,一边议论,一边在那里窃笑我的裸体。
我猛然间大力摁响了桑塔纳轿车的喇叭。
然后把头撞击在方向盘上,大声地哭泣了起来。
我好恨!
我既恨张怀德的无情,我也恨自己的软弱。
我恨我自己在酒醒以后,又一次地丧失了勇气!
我突然间终于领悟到,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经学过的一篇课文里真正的含义。
那篇课文的名目是“皇帝的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