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歌道:“李公子想必都看到了,罗姑娘心里中意的不是公子你,而是秦生。”李中尚黑黯然叹道:“都已看到,正因如此,才心生叹息。”
白如歌道:“李公子品貌卓越,与罗姑娘原属佳偶,无奈罗姑娘心有所属,佛家云:宁毁十座庙,不拆一门姻。李公子不如成人之美。”李中尚抬头冲两人感激一笑,道:“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在下一片真心对待佳人,看来也只得放弃。”白如歌笑道:“李公子果然是人中豪杰,好人终有好报。”
易水寒却在他抬头那一刻,细细的打量他的面孔,道:“恕在下冒昧,李公子似乎不是中原人。”李中尚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又恢复常态,笑道:“阁下好眼力,在下晋中人氏,幼时便随爹爹在关外经商,十几年未入中原,这次奉爹爹之命回家乡探望,路过此地。”
易水寒道:“如此说来,李公子是只身一人回家乡?”“正是如此。”
易水寒笑道:“李公子不仅是性情之人,还颇有爱美之心啊,未经大人许可,便自作主张迎娶娇妻。”
李中尚一时语塞,尴尬的笑笑,道:“临别时家父便有嘱咐,言自己年迈,恐今生难以归乡,我这次回来,若有合适人选,不必禀明。”易水寒点头道:“原来如此,是在下误会了。”李中尚释然笑道:“客气了。”
白如歌道:“李公子既已好心放弃一段姻缘,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中尚莞尔一笑,道:“多谢两位关心,在下原来想陪同雨莲一起回故里,如今,只能一人回去了。”
两人见他黯然,不好作声,李中尚接着道:“两位不必多心,在下既然许诺放弃,自然不再纠缠,自当速速离去,告辞。”也不待二人言语,竟自飘然而去。
白如歌赞道:“好人物,好气魄。”易水寒涩涩的看了她一眼,道:“确是好人物好气魄,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惜了。”白如歌不解其意,问道:“这话何意?”易水寒淡然笑道:“小女子深锁闺中,自然不知。”白如歌道:“你便好好说说,我哪里不知了。”
易水寒道:“大宋西部的西夏国,日益强大,近年来,常常犯我边境,并有传闻,西夏王有意侵吞大宋。”白如歌惊道:“果有此事?我女流之辈,确不知天下大计,羞矣。”易水寒笑道:“有我等堂堂男儿在,何劳你女子操心,我不过与你说说罢了,你莫忧愁。”
白如歌追问道:“你既然知晓边境战事,自然对朝廷动静也有耳闻,不知朝廷做何打算?”易水寒哈哈笑道:“我不过一个市坂商人罢了,如何晓得朝廷大事?不过,确实没有打听到朝廷要攻打西夏的消息。”白如歌低头不语,易水寒拉了她手,笑道:“莫再想了,天都黑了,还是回去罢。”
白如歌摇摇头,突又抬头问道:“莫不是,你怀疑李公子是西夏人?”易水寒道:“这个李中尚确实可疑,他的面容深刻,轮廓分明,分明是个西夏人,便是从小生活关外,若是骨子里流的大宋的血,却绝不能长得这模样,休得骗我。”
白如歌奇道:“你如何能分辨?”易水寒道:“我是生意人,见多了大江南北的人,莫说是模样,便是各地语言,也知晓一二。”白如歌信服的笑道:“如此说来,我是嫁了个才子了?”
易水寒见她笑容灿烂,心里一片温暖,不由得将她拥入怀中,白如歌羞得挣脱出来,正色道:“休得胡来,你猜中这个李中尚既然是西夏人,他却来中原作甚?”
易水寒皱眉道:“我也是疑惑,如是窃取情报,又如何愿意耽搁一年时间来娶一小女子?”白如歌道:“这你便不懂了,任他什么人,再铁骨铮铮,遇上感情,心也软了,我看李中尚那眼神,真是喜欢罗姑娘,若他不是西夏人,罗姑娘心里也有他,这倒是一对金童玉女好姻缘呢。”
易水寒搂了她,笑道:“不去理什么李中尚罗姑娘了,我只知天色已晚,还是抱了我这如花美眷回家才好。”白如歌拍他手道:“让人瞧见笑话,快快松开。”易水寒也不理她,大笑着将她抱上马去,一夹马腹,飞驰而回,眼见快到家门,又一匹马从后面追上,崔鹏大声道:“少爷,少夫人。”易水寒收缰停马,崔鹏近前道,却欲言又止,易水寒看了眼白如歌道:“说吧。”
崔鹏这才道:“少爷,刚从苏州回来的兄弟说,楚涟已将苏市的烟罗紫纱全盘购下。”易水寒奇道:“这就奇了,楚家虽然也经营布匹,但是两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一直和平相处,这次何故平白抢我货源?苏老板如何说?”崔鹏道:“苏老板已经尽力了。如今只有他手中的五千匹私货了。”
易水寒皱眉道:“此事必不是楚涟本意,这次楚家派的是谁去苏州?”崔鹏道:“并没有换人,还是阿泰。”
易水寒挥手道:“你先去吧,让十九将其它的先运回来,苏老板的五千匹半分不得动,过些时日,我亲自去道谢。此事也不必申张,阿泰从苏州回来,看楚家抬的行情再说。咱们不变。”
崔鹏道:“难怪那日,楚家兄妹俩都去了布庄,果然是有目的的。属下以为,应将铺子里现有的烟罗紫纱先留下,万一姓楚的有什么阴谋,咱们本地至少还有存货。”易水寒摇头道:“不可惊动市场。”
崔鹏点点头,不再说话。易水寒笑问:“还有什么事?”崔鹏为难的看了眼白如歌,易水寒轻轻抚了抚放在她腰间的手,道:“说吧。”
崔鹏道:“收到传书,胡三爷近日即可到相州了。”白如歌明显感到腰间的手颤抖了一下。
易水寒问道:“说什么了?”崔鹏摇头:“什么也没说。”易水寒道:“你速去将一枫找回来。这时,他还不一定出相州。”后面一句话竟有些忧伤的味道。崔鹏领命而去。
白如歌道:“回去吧。”易水寒以为是崔鹏说话有意避着她,伤了心,道:“是我曾对崔鹏说过,生意上的事不让你操心。”白如歌见他解析,笑道:“多疑了。”
易水寒叹道:“你以后,能不能直接叫‘水寒’啊?”白如歌淡然道:“还是叫你少爷好吧。”易水寒不再说话,信马行走。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个灰衣汉子伏上马背上,身上血红一片,易水寒失声喊道:“胡老三。”从马背上腾身而起,跃在两丈外,一把拉住那缰绳,马长嘶一声停下来,易水寒一探胡老三的鼻息,心就凉到了底。白如歌下马道:“快回府里医治。”易水寒上了那马,两人并肩飞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