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人向远山去 第五节_落琼传说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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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人向远山去 第五节(1 / 1)

只见刘伯家北房三间,东西各有一间厢房,于荒山野岭间已很是少有,庭院里靠墙是黄瓜架、葡萄藤,收拾得颇为干净。这时刘伯的老伴、儿子早已闻声迎出,一见是雪疏狂,都是惊喜无限,问长问短,忙不迭将三人让进堂屋。雪疏狂把玉蜂儿和陆长亭引见给刘伯一家,刘伯的儿媳及孙女早在厨下劈柴熟饭,忙的不亦乐乎。

刘伯吩咐儿子道:“报予所有族人乡里得知,就说雪大侠在咱家里,大伙今天都别出去,预备好应手的家伙,公差来屯里拿人,咱们就和他拼了,一切听我号令便是!”刘伯的儿子名叫刘正,应声而去。玉蜂儿和陆长亭相顾愕然,均想这原系万分机密之事,刘伯却似生恐旁人不知,竟派儿子逐家相告,难道是吓糊涂了?

刘伯瞧出了两人的心思,笑道:“二位无须多虑,我们刘家屯十之八九姓刘,本是一家,百多年前迁徙至此,老汉祖上乃是南宋将领,也曾叱咤一时,后来宋室为鞑虏所灭,先祖拒不投降元朝,举家隐遁于此,繁衍生息,尚武遗风加之初到时常受本地人欺侮,一度又饱经匪患搅扰之苦,故至今剽悍之性未除,合族同心,人人可靠,农闲时也常聚在一起操演拳脚枪棒,当真厮杀起来,便三、五百衙役也未见得能讨到好去!”

陆长亭起身施礼,恭声道:“原来老人家乃是忠良之后,晚辈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失敬之至啊!”刘伯急忙站起,连说:“不敢,不敢。”奉揖相还。玉蜂儿低声问雪疏狂道:“当日那位挺身迎敌的老人家就是刘伯了?”雪疏狂含笑点头,对刘伯的家世也是这才知晓,心下敬意油生。

众人谈谈说说,不一刻,早饭送上桌来,碟碗不多,但都钵平盆满,果然是乡间纯朴之风,三人俱已饥肠辘辘,先前还未觉怎样,眼下闻到饭菜香气,顿时饥火上冲,这顿饭吃的格外味美。饭后刘正匆匆赶回,说已挨家知会过了,各家都已准备停当,只侯一声令下,不惜殴差拒捕,甘冒造反的罪名。

雪疏狂听了感动不已,却已忧心忡忡,暗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尽了习武之人的本分,不料竟受维护如斯,心知说什麽也是白费,只盼官差今天别来这里找麻烦,要不然怕是非出大乱子不可。想到此间,不禁又朝玉蜂儿横了一眼,玉蜂儿心领神会,一吐舌头,不再看他。

这时刘婶已将西里间收拾干净,请雪、陆二人进去休息,刘伯的孙女乳名叫小梅,领玉蜂儿来到西厢自己房里,红着脸道:“姑娘也别嫌脏,暂先将就一下吧。”玉蜂儿一日两夜只睡了不足半个时辰,用过饭后早是上下眼皮互殴,道了声谢,甩掉靴子,和衣而卧,头枕相接,只片刻便沉沉睡去了。

然而睡梦之中不是看到鲜血喷溅的凶杀场面,便是被大队公差追得走投无路,抑或撞上那最不愿见偏又如冤魂附体的大恶人,梦的最多的则是被雪疏狂喝,叱,要她快些滚开,滚的越远越好,总之梦境连绵,却无一个是好,中间更不知惊醒了多少回。

待这次睁开眼时,但见窗阴移转,日已偏西,只听小梅轻轻唤道:“姑娘要不要吃东西?我去煮碗面来。”玉蜂儿缓缓坐起,抓住她手,说道:“我半点不饿,你陪我说说话就好了,我比你略大些,你便喊我姐姐,你愿意麽?”说着话拉她在身边坐下。

小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怯怯道:“姐姐真是和气,不像……”话到嘴边,忙又收住。玉蜂儿见她欲言又止,料有隐情,笑道:“不像什麽呀?你怎地吞吞吐吐?”小梅低着头道:“其实也没什麽,再说背后议论人家总归不好。”玉蜂儿道:“这麽说你当面瞒我便好得很啦?”

小梅满脸通红,嗫嚅道:“我也不愿欺瞒姐姐,我是想说你不像上次来的那位姑娘。”玉蜂儿心念一转,已明所指,含笑道:“你说的可是上回随雪大侠来的那位姑娘麽?”小梅一听,如释重负,说道:“原来姐姐知道那位姑娘的事。”

玉蜂儿暗自得意,心想果然在我预料之中,便道:“那位姑娘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她待我还好,莫不是对你很凶?”小梅忙摇头道:“他也不曾对我凶过,只是绝少说话,神情淡淡的,似乎对什麽事也不关心,漫说拉我的手,便连我的床也不肯睡呢!”

玉蜂儿的心“突”的一跳,问道:“那她睡在哪里?”小梅道:“起初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我又打扫了七八遍,请她睡下,开始她只是摇头,后来连头都不摇了,仿佛是全没听见,我困极睡着了,半夜醒转时干脆没了她的踪影。”

玉蜂儿道:“她是不是偷偷溜进雪大侠房里去了?”小梅脸又一红,支吾道:“这我可不敢乱说,不过第二天早上她的马也不见了。”玉蜂儿问道:“那雪大侠是几时走的?”小梅道:“雪大侠吃过早饭才骑马离去。”

玉蜂儿极尽拐弯抹角之能事,旁敲侧击,探问数遍,发现小梅所知的确仅此而已,便不再问,不知怎的,一股烦躁之感在胸中左冲右突,不得宣泄,自己也觉莫名其妙,暗想那女子是否半夜私会大笨蛋与我又有什麽相干?本小姐何苦要操这份心?饶是这样想了,仍旧心绪不宁。

小梅见她神色古怪,忽然一言不发,只道自己说错了甚么,惹她不高兴了,小声道:“是我说错了话让姐姐不开心麽?”玉蜂儿摇头一笑,话也懒的多说,跳下床,走到庭中,长长吐出口气,稍觉好过,忖道:“自己的麻烦尚且摆脱不清,哪还有工夫理会旁人的闲事?”见刘伯正坐在大柳树下摇着蒲扇,便唤了一声。

刘伯蔼然道:“姑娘歇过乏了不曾?”玉蜂儿道:“还好。”搬来一只矮凳,在刘伯对面坐了。刘伯朝玉蜂儿仔细端详了一阵,口中啧啧连声,玉蜂儿被他瞧得发窘,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问道:“我脸上不干净麽?”刘伯含笑道:“姑娘勿怪,老汉是粗人,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恕罪。”

玉蜂儿道:“老伯言重了,我知道你在将我同另外一位姑娘比较,是也不是?”刘伯倒是一愣,呵呵笑道:“原来姑娘早都一清二楚,足见雪大侠确为笃诚君子,光明磊落,行止端方。”

玉蜂儿肚里连哼了十七八声,陪笑道:“老人家这话又怎麽讲?”刘伯嘿的一笑,说道:“不然的话,他又怎会把以前的事毫不隐讳都跟你说了呢?实则这也没啥可瞒的,此等英雄人物哪个姑娘家能不动心?只怪先前那位姑娘福薄命浅,仗着美貌乱使性子,姑娘你可要懂得珍惜眼前大好时机啊,不要学他不惜福!”

玉蜂儿皱眉道:“眼前时机好在哪里啦?”刘伯叹口气道:“傻姑娘,你不想想,雪大侠是何等样人?他走华盖运有多难得?换句话说,姑娘你真是好大造化,常言说患难见真情,我老头子当年上山砍柴跌断了腿,你婶子立时跑来大献殷勤,也怨我那会子年轻,一时昏了头,做了错事,嘿嘿,要不是这样,我又怎会娶她过门?当时屯里比她标致的姑娘可不少哩!”话语间颇有惆怅之意,眼光却往厨房的方向偷瞟。

玉蜂儿见了心中好笑,不便说什麽,把头扭向一旁。刘伯干笑道:“我扯远了些,不过你也不用害臊,读书人不是说甚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麽?反过来说大好男儿,小姑娘惦记,话糙理不糙,你仔细想去。”

玉蜂儿胀红了脸,有心拔脚走开,又知老伯确然出于好意,另则也心有不甘,便问道:“不知前些时随雪大侠来的那位姑娘姓甚名谁?”刘伯奇道:“雪大侠没跟你提起这个麽?”继而啊了一声道:“可也难怪,如此更显得他思虑周详,你们都是身怀绝技之人,一旦将那位姑娘的名姓告诉了你,倘是恼将起来,提刀去寻那位姑娘拼命可就大为不妙了。”

口气微顿,续道:“那姑娘的名字老汉也不知晓,并非相瞒,实属不知,他们虽然同来,但始终半句话也没说过,那姑娘第二天更来个不告而别,你婶子多嘴问起,雪大侠只说两个人在怄气,年轻人闹小别扭也是常有,哪料想竟就此分道扬镳了!”

玉蜂儿听了,突然神清气爽起来,待察觉时,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老伯,您实话对我讲,那位姑娘是不是倾国倾城,比我美上百倍?”刘伯抚须沉吟,半晌方道:“那位姑娘的确生的极美,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比他毫不逊色,只消姑娘用心,还愁雪大侠被她抢回去不成?”

玉蜂儿哭笑不得,忍俊道:“她爱抢便由得她抢去好啦,我才不稀罕呢,更不会去寻她拼命。”说着话站起来,徐徐在庭中踱步,暗暗寻思:“那女子若非钟离姑娘,便该是‘燕妹’了,想来不至再有旁人了吧?”

刘伯摇着头道:“该子话,全都是孩子话,到时候有你急的!”刘伯一家知道这三人夜里还要赶路,是以早早便杀鸡烹鹅,制备晚饭,刘婶和小妹母女在厨房进出张罗,玉蜂儿见帮不上忙,转身进了堂屋,来到西里间门首,扣指一弹,叫道:“两条大懒虫,还不醒来,莫非都睡死了?”

只听陆长亭笑道:“还请姑娘脚下留德,院子里的蚂蚁被你踩死无数,怨气冲天,我们便想睡死也不能啊。”玉蜂儿哼道:“你当自己是张玉皇还是南极仙翁?”砰的一脚,踢开房门,闪身而入,但旋即“呀”的一声惊叫,退了出来,将房门紧紧带上。

雪、陆二人也自吃了一惊,跟着低声轻笑,雪疏狂道:“还好。”陆长亭则大声道:“她也有怕的时候!”玉蜂儿在外冷冷的问:“陆少侠,你为他敷的是甚么药?”陆长亭道:“那还用问,自然是灵药。”玉蜂儿道:“比本小姐的药还灵麽?”陆长亭道:“虽不一定比姑娘的药更灵,却又个极好听的名目,姑娘想不想知道?”

玉蜂儿不以为然道:“名字再好有什麽用?你说吧。”陆长亭道:“这药名叫‘正大光明散’,姑娘以为如何?”雪疏狂听他这麽说,不禁眉头一皱,果然隔了良久,门外仍无声息,陆长亭初时并未在意,这会子也觉出不妥,说道:“姑娘……”

玉蜂儿不等他再往下说,压低嗓音道道:“陆公子,我是小贼不假,可那疗伤圣药是我师傅临终所赠也属千真万确,至于他老人家从何得来,我就不清楚了,总之并非我偷来的,我曾盗取你的盘缠那也没错,然而沽的烧酒大笨蛋喝了,买的牛肉大饼被大笨蛋吃了,买来的衣服更穿在他身上,剩下的银两我则已交到他手中,若说到欠,我只欠你一碗素面,吃也吃了,反正吐不出来,你既然非不依不饶,我这就给你吐出来便是!”说完奔出房去,竟当真连声干呕起来。

陆长亭几曾料到自己一句戏言竟招来她如此一番长篇大论,自知玩笑开过了头,言辞确实有些尖刻,耳听得她在外面呕声不绝,直感啼笑皆非,望向雪疏狂,两人相对苦笑,当下出得门来,只见刘婶和小梅母女围在玉蜂儿身旁团团打转,而玉蜂儿一面极力阻止三人近前,一面弓身作呕,额头汗下,脸颊憋得紫红,显然十分卖力。

陆长亭见状,实不知该说什麽才好,一转念间,急中生智,上前揖道:“就请姑娘宽宏大量,绕过小人这一回吧,我下次再不敢了!”玉蜂儿正呕得头昏脑胀,痛苦异常,一听这话,呕声立收,险些笑翻在地,好半天直不起身来。

她刚才确然恼了,自度辩才远较陆长亭为强。却被对方说的无言以对,许久方回过神来,恨死自己干嘛要做小贼,以致被这姓陆的大加奚落,终究在大笨蛋面前好没面子,殊不料陆长亭竟有此一招,且说的极是恳切,全然是被擒小贼的调调,实感好笑之极,便再也呕不下去了。刘婶和小梅的母亲相互望望,若有所思,小梅则一脸迷惑,三人又都回厨下忙去了。

玉蜂儿强捺笑意,侧目朝陆长亭横了一眼,但还是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此时金乌西坠,彩练横空,陆长亭见她笑靥共云霞一色,不觉呆了一呆,定定神道:“姑娘的疗伤圣药端的灵妙绝伦,但听雪大哥言及实乃极珍贵之物,想已用去不少,不敢多求,只盼再赐些许,倘能不计前嫌恩舍,陆某不胜感激。”

玉蜂儿回进房中,淡淡的道:“知道珍贵就好。”取出玉瓶,微一犹豫,陆长亭瞧在眼中,含笑道:“怎麽,姑娘怕我舍不得还你还是要大献殷勤?”玉蜂儿一怔,随即恍然,知是自己同刘伯的对话被他在房中停到了,一时间困窘难当,俏容一整,冷声道:“你这人脖子倒伸得老长,甚么陆长亭,分明是一头长颈鹿!”

口中说着,递过玉瓶。”却见陆长亭站在原地,并不伸手来接,不禁秀媚一扬,不耐烦的道:“你果然离大侠还差者火候,我叫大笨蛋为癞皮狗他尚且不恼,叫你一声长颈鹿你就不愿意了麽?”说到这里,忽见陆长亭神情冷峻,朝她微微摇头,右手已搭上了腰间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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