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个小队的队长,出身于战士世家。她是盗贼世家的传人,那位是草药师世家兼我们的向导。怎样?」
……世家?现在流行这样的自我介绍吗?第一个看中我们的登记信息而通过公会和我们进行联络的,是一个只有三人组成的小队。战士,盗贼,草药师兼向导。这样的冒险团队,据我所知通常都会再需要一个魔法师或骑士类。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看上的……
「我们现在正缺一个魔法师,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那战士队长问我。我则看着公主。注意到我的视线,队长也看着她。
「你是战士吗?带着鹰?你是猎人还是盗贼?」
「不要盗贼了!」他方的女盗贼急忙叫道,像是不满有人与自己角色重复。可在我看来,她身边并没有跟着什么飞禽走兽,她使用的也是两把轻便的短刀,与那重剑公主截然不同……
「我是圣骑士。」公主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是公会搞错了。总之,如何,你们需要圣骑士吗?」
「圣骑士是很花钱的……」向导插话道,对战士耳边碎碎念。
「可为了增强队伍实力,我们迟早都需要圣骑士。白魔法师更花钱……」战士却这么回答他。接着又转向我。「你是魔法师?是专精?还是三色魔法都可以?」
三色,是指除过日常用之外可用于战斗中的黑白红三类魔法。黑魔法具有极端的攻击力和破坏性,白魔法相反,是辅助和治愈。红魔法基本上就更偏向于魔族了,大体有施术也有召唤,属于分支比较多的一类。当然善恶也很难定位。一般魔导士都会专精某一面或能使用两种的中级魔法,真正三种都专精的人族乃至其他族类,都少之又少。可要说我的话……
「黑魔法。」公主抢先替我答道,「看他的形象也该知道了。」
黑魔法吗……战士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魔杖上,这见习魔杖……不太讨好。
「好吧!」不想战士却很爽快地拍了下面前的桌子。「我们是新手你们也是新手,这不刚刚好嘛!」
「……新手?」轮到圣骑士的公主迟疑了。
「嗯,这里除了向导外,我和盗贼其实都是初出茅庐。」
「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盗贼气呼呼地说,「就是有我这个队伍才能升上3级,不然你以为就凭你那横冲直撞的战法有可能去冒险吗?」
「是是是……」战士抬手挖了挖耳朵,一副爱理不理。
「你们冒险的目的是什么?」公主又试探地问。
「目前还……我们毕竟还……」战士有点支吾,其他人也顿时禁声。
见状,公主将我拉到一边,商量着。其实我们更担心他们真的有什么准确目的,比如寻宝或魔王岛之类……这样就和单纯旅行有冲突了。
他们的队伍尽管是超级新人的3级,但看来也没有太别扭的家伙。而要说到别扭,恐怕若不是有公主在,一般队伍都无法接纳我吧……我的形象有那么糟糕吗?
「不是糟糕,是阴沉。只是有点阴沉啦。」公主笑着说,「没办法,谁叫你是黑色的龙王呢……对了,在队伍里你就不能再叫我公主了。得改改,和他们一样叫我骑士就可以,可感觉好生疏啊……那就叫我女孩或小姐吧。」
「小姐?」
就这样,我们跟误打误撞似的加入了那些新手。也因为我们的加入,成了五人的队伍具备了晋升为中等团队的资格,并且还因拥有圣骑士与黑魔导士,一下就领到了5级的冒险许可证和相应的证明徽章。
5级的冒险许可证,代表不仅可以在据点——他们的据点是王都,不仅可以在王都的周边原野进行探险,也获得了近畿地方的通行权力,并可以通过公会接受5级和5级以下的委托,等等其余与冒险有关的一些惠利也跟着水涨船高。
号称战士世家的队长据说在很久以前曾参加过皇家骑士团的选拔,但在血统一关被筛下了。而目前在骑士团放弃坚持血统的招揽下,他却又不再执着于皇家骑士了。也被他称作盗贼世家的盗贼,是原队伍中唯一的女性,她还掌握了一小部分的红魔法。可以说除惯用武器外和弓箭手的猎手有点相像,她也懂得对低级妖兽和只有两片单翼的下级精灵进行召唤,只是成功率……向导则是在他们组成队伍后和招募我们一样在公会募集来的,那人的向导水平似乎比不上世家草药师的水平……反正就是一个虽然半瓶子但好在没咣当翻了的冒险队。队长原话。
很干脆的说,因为没有钱,这个队伍、我们是在市场的街边吃的饭,并且准备在天黑前找好露营地。连客房都住不起,公主却看起来丝毫不介意。我想这大概就是养尊处优后迎来的新鲜感,也或许是,自由比什么都重要。对,现在应该叫她小姐了。这样一来……不仅有随行同伴,还像个侍从,就更不会有人将我和魔王或贵族联系在一起了吧。
近黄昏了,我们出了城。盗贼提议向以往他们3级时没去过的更远的地方探索,向导虽然有所顾忌,但还是妥协了。在这路上,我们也碰到了几个同样穷得不得了的小队伍,中间有队长的熟人,他冲他们点头或回应他们的招呼。
「再往前走,就要出王都郊区了!」向导终于公布,他们每个人都看起来很紧张,又跃跃欲试。
为证明队伍确实有5级的实力,队长要求我们先施展下本领。对象,是随处可见的无辜的小史莱姆。是在决定加入冒险队伍时就有过心理准备,也买好了武器,但公主、小姐大概没想过真的要对魔族或任何生物以武力相向。她看着我,犹豫不决,对要屠杀驭龙使的同族感到困惑。
但是,小史莱姆,它们只不过是魔力几乎弱不可闻的下级魔族。最下级。而且,它们其实是不会被破坏的,连魔法也不行。像团胶着物但体表光滑的它们只会被打散,然后潜入地下,在相互吸引中慢慢融合复原后就能再度出现了。而这复活,也不完全是和原有的碎片进行吸引,多数都是就近找素材进行修复。剩下可能因距离过远而无法融合的碎片,也只是留在原地不动,就此一直呆在那里,直到某天会有其他碎片落到附近。可以说,它们只拥有本能。
我作势举起魔杖,燃烧磷,控制类似低级基础火焰魔法的火球向几个小史莱姆飞去。火球在撞上地面的一刹那迸发出的光在微亮的黄昏中都显得刺目。那些小史莱姆破裂开来,碎得到处都是,像被洒开的水渍,很快就通通渗入了地下。
「天呐!你居然不用吟唱咒文就可以使出魔法!」盗贼惊叫起来。
我怔了下,不得不承认只小心威力而忘记了这个。人族中,无论再高深的魔法师也需要通过或多或少的咏唱来施展魔法。即便有可以进行无声奇袭的,也多只有一次,就是将法术的咒语提前滞留在魔杖或其他法器上。
「他……他有说啦!只是他的声音很小,你们仔细点嘛真是的……」骑士小姐很快地替我圆场。可是……
我从没去刻意记忆过人类那些繁复的咒文。而且从此以后,我真的就要跟人类一起共享时间了吗?我突然发觉,真正没做好心理准备和深思熟虑的,是我。不过,无所谓。魔王是无所不能的。
圣骑士一边拿出武器,将目光集中到看到那把让她握着就显得匪夷所思的重剑上。
还背着那些累赘的行李,她就猛地冲了上去。在犹如狂澜的剑风扫荡下,身躯柔软的小史莱姆有些微微变形——有些威力不足的物理攻击对史莱姆是无效的,它们柔软的身躯会将力量反弹,这甚至可以说是大部分种类都属弱小的它们最有效的反击。但在那重剑,或者说骑士的力量下,比火球施力范围更大的重剑将更多的小史莱姆打散了。并不是拦腰断开,是整个被压倒性的撕碎了。
「哈哈哈!这是我第一次实战呢,感觉好奇怪?」她爽朗地笑起来,不顾周围人的惊愕。
「小姐,」我俯向她,轻轻说道,「不要太得意了。」
「什么?哦……」她又呵呵了两声,尴尬地看着新队友们。
「……你们真的是新手吗?」战士问,抬手抓起一个柔软的史莱姆捏着。看来,人类是明知道有些生灵无害,也仍旧会毫不犹豫进行杀戮的种族。
「冒险很危险嘛,我们有好好锻炼才出来。」小姐说,收起重剑,把它重新背回背上的行李下面。
「这样的话,到下一个城镇说不定我们都可以进行升级测试了……」
我听见向导在和战士嚼耳根。似乎还是不够谨慎,我不是很想当所谓的主力,也不太想让小姐抛头露面。尽管她的发色我有做调整,但即便是将整个的样貌修饰,她的气质恐怕也迟早会招来怀疑。我知道,人类很爱多管闲事,连自顾不暇时注意力都常常会被别的东西吸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