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族历来都在魔王您的支配下,请尽管下令,谨遵吩咐。」
「支援翼人族。」这不刚好吗?虽然有点迟了。我详尽地指示道,「以我的名义击退进犯空之城的魔族。若空之城已经被毁,就去找精灵王,要它派人寻找这一族残存的后裔。如果确还存有,就让残余的翼人驻扎在你们的领地中,接受你们的保护。」
「是!得令!」
「但是,当他们恢复生产力,可以构筑新的空之城后,就把他们赶走。」
「这……」巨人王愣了愣,但很快再次点点头。「是!魔王陛下!」
这样,就解决两件事了。
接着,我向巨人王顺带着说明了目前魔族异动的原由。也又碍于那个有点固执的战士必定会面见巨人王,我还嘱咐巨人王决不可在那些人类面前对魔王有任何表现。和我对命令补充时一样,巨人王还是稍作迟疑了才应下。他应该也与其他魔族大无二致,怎样都想不通为何魔王会与人类为伍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得通。怎么看都只是事态顺理成章的变成这样了。
我离开洞外,看到之前巨人王派出与人类交谈的巨人此时正坐在战士他们面前,战士低垂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那巨人也没再多说话了,就瞪着眼睛看着他们。看样子,监视只交给他一个人了。别的巨人已经没有太刻意去盯着人类瞧了。有几个正在忙活着分解铠甲,巨人族的手艺实际就他们的比例来说,是相当灵巧的,他们很擅长加工从自然中获取的东西。不过,他们不会使用魔法,只有与生俱来的魔法防御力。
「哎呀!大魔导士出来了!」盗贼忽然夸张地叫道,她是最先发现我的。听到她的呼声,公主站起来,满目忧伤的看着我。
龙与巨人的约定,还有巨人敌视人类的因果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巨人族这方,他做不到的部分我也替他做了,再者要让巨人不再攻击人类,甚至迁移到无人居住的区域,我一句话也便足够了。然后,为正义而战的战士会如何说服他的同胞,人类那方?
但除此外,我还有不得不更在意的地方。那个魔导士,能不受巨人的气息干扰,还能压制龙的魔性,在那样的环境下使用魔法传送阵……如若是王城御用的大法师,兴许还有可能吧。人类对魔法的操控能力与感知度,仅限后天对魔力的钻研,法器的增幅和很少的天赋。就算是人类与魔族的混血儿也不见得能超越这范围多远。换句话说,单纯的小偷要拥有那种本领,他还不如去王都谋职更赚钱。何况,偷盗乃至破坏龙蛋,都意味着一旦被龙族知道,便会引来毁天灭地的报复。属于高山巨龙的青龙一脉尤其。没有人类,会轻易用命去尝试灾难。
战士嚯的站起来,他的身体很僵硬,走路时是同手同脚的,被盗贼踹倒后又爬起来这才恢复好步子。在那巨人的带领下,战士艰难地向巨人王的山洞走去。公主扯住我,和他们跟在后面。我发觉我对她的东拉西扯毫无办法。
巨人王用很威严的一面接见了这些人类。战士仅来得及行礼,巨人王便首先声如洪地向战士述说了人类的罪恶与无理,也依我的意思,向战士表达了在见到我之前巨人们的意愿:巨人族坚决要对人类持续讨伐,直到人类交出那名魔导士为止。也许是得知龙蛋有救,这回他可没声泪俱下了。
尽管知道对方是偷盗并破坏龙蛋的贼人,但战士好像还是无法对同胞弃之不顾。他大声的乞求巨人王原谅人类的贪欲与恶行,也许诺会将这件事去告知失去家园的人类,以求他们谅解。他想说的只有这些没用的吗……人类侵犯并毁坏了巨人族与龙族的约定,巨人对人类进行了屠杀。这样,以正义之名的他只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果然,巨人王发出愤怒的吼声。紧随着一个树干制的密实的牢笼从天而降,人类们,还包括我都被扣在里面了。
我不喜欢被困住。因而立刻用魔法离开了笼子,但没管其他人。巨人王用人类的语言质问我,我看到战士还在尽量以理服人,我知道身为人类,他的能力有限。就算人类中有仁者无敌这句话,他也不见得真的能做到无所不能。何况,同胞的罪,就能轻易姑息吗?我不理解。
我压下战士的话,应允下了巨人王说的,用那个魔导士来换取这些人类的性命。当然,换人的次要的。我确实有必要去看看敢于惹怒巨人的魔导士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些人类,也等于是受到了巨人的保护与控制,不会碍事了。
所掌握的线索太少,于是我先回到了委托的村庄。在那里,村长接待了我。他似乎以为只有我逃出来了,因而先向我表达了哀悼,也顺势痛诉了巨人的暴戾。我直白地向他询问了关于窝藏偷蛋贼的事,他却支吾其词,还旁敲侧击的要别人也缄口不语,然后就迂回绕过了这个问题。
所以可能,还在这附近。也可能就在这群人当中。但奇怪的是,我没有感觉到他们之中谁有那种程度的魔力。不过也正是如此,我用另一种方式把那东西找出来了。能压抑魔性的魔族很少,可以完美伪装成人类的更少。要我自己找也可以,但说不定那东西还真跑远了……
我趁夜召唤出已经沦为魔物的死者的亡魂,要它们分开在暗地里去搜寻这一带,指证同类。
一个生前曾为大魔导士,死后因执念变成亡灵妖术师的精神体被揪了出来。他潜入了一具人类的躯壳,唆使他依赖自己的力量将意志交由它控制,也因而使它的魔性大打折扣,不易为人察觉。它看到我,不顾一切地开始逃命。但我早已知道它引以为傲的是空间传送法阵,立刻就将它压制下来。它还试图隐身,同样遭到了我的干涉。
挑拨人类与巨人族还有人类与龙族的关系,正是它的目的。而它,居然自称魔王座下的四大天王之一?有那种东西吗……何况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手段只能在恰当的时候使用,其余时间,只会自取灭亡。这种事要是被巨人族和龙族知道,绝对会让他们脱离魔族。甚至敌视魔族。
「我不记得,有叫你做这种事。」虽然叫那个瑕疵品当魔王的也是我……真是后患无穷。都说过不要妨碍我了,搞什么四大天王,给我添累赘吗?
对于我的无动于衷,亡灵妖术师像那只吸血女妖一般哀嚎求饶,表示着忠诚,声称这一切都是在听从魔王的命令,只是为了以魔族的名义向人类展开报复。但是,忙着执行命令与计划的它或许没闲心注意到,人类袒护了它。尽管是将它当成同胞所做的。
亡灵妖术师用藏在破破烂烂斗篷下的手来抓我,不过却扑了空。那些寻找到它的亡魂们伸出手,缚住它,将它拖入了它本该存在的地方。
回到巨人族的部落,我命巨人王放了那些人类,也以事情终结为由,要巨人们不再冒犯人类。最后巨人们将我们送到了山脉近郊,就与我们告别了。他们即将举族向更偏僻的无人区域做最后一次迁徙,好让幼龙能不被打扰的顺利出生成长。
事情差不多算得上是不了了之了,但战士看起来却很沮丧,他始终安静的一言不发。盗贼和向导在后面拉住我,悄悄问我是否把那个犯人杀掉了,我点头,他们显得有几分惊骇,但也像是默许了。沉默寡言的火枪手依旧在观察我,他或许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有认为我并不是个普通的黑魔导士。
然而,当我们抵达村庄后,面对巨人的安然离去,身为委托人的幸存者们并未感谢战士。反而开始责问,辱骂,以至轰赶,对身为队长的战士的无所作为,为没有为那些死去的人类报仇感到愤慨。不知是谁先说出,或许我们接受了巨人的好处,原本和善懦弱的村人们此时猛就变得凶神恶煞,纷纷拿起武器对我们进行追打。也有石块不断的投来,在狼狈逃走中,除了我和公主,其他人都多少受了伤。我想这些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应该已经发现了,善,是很无力的。
在颓废的消极状态下,我们直接去了附近的城镇。本来是不想冒险穿透抗魔防护罩,但鉴于平日可靠的战士如今有点失神,公主还是乞求我和他们一起进城。但就算我去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冒险公会果然认定队伍工作失败。尽管就结果上,巨人确实不会再骚扰村子了,但委托人极度不满意,他们已经先于一步对公会做了抱怨。因而,公会在商讨后裁定不予任何奖励与报酬。冒死的挺身而出,结果与委托要求相符,却还是被当作是失败对待,盗贼狂暴的据理力争也只换来了公会的一次警告。
这应该是自我和公主加入以来,这个队伍首次遭遇挫折。他们显得很颓丧,一蹶不振。不过向导还是尽忠职守地留在了公会,照旧搜集其它合适的工作情报。战士也在那里。他坐在大厅里只顾发呆,连盗贼都拉不动他。
我确信火枪手对我存有某种警惕。在盗贼气愤地跑去酒馆后,他没有听从向导说的寸步不离的跟着盗贼以防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而是优先紧盯着我,竟然还要求我也同去。我估计,他是不打算让我离开他的视线了。回想下,应该是我在往返巨人部落时花费的时间太短才招来了这样更明显更确凿的怀疑。会使用魔族的语言恐怕也在其一。
公主也意识到这点了。她比我还要慌张,我一点都不奇怪此时会有人把她当作是魔族来对待。她在酒馆中每说几句话就会列举一些人类与魔族冲突中尚可归咎于人类的例子,甚至还对人类而言大逆不道的说出有些魔族吃人是因为生物链的关系……所以在感觉过头时,她也还补充了些魔族的可怕与错误。反正,谁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且不说结论,我觉得这些事例除了我们一起在冒险公会道听途说到的,其余似乎多是来自她那些吹得没边没沿的幻想小说,真假有待考证。
当晚,盗贼喝得酩酊大醉,趁火枪手被她绊住的机会,我自顾自地向城外走去,依旧打算露宿。在那个瑕疵品的唆使下,很难说会不会有脑子坏掉的魔族送死似的闯入城中来袭击我。说来,那什么四大天王,应该只剩两个了?要都是能隐藏魔性的类型,那就很可能会逼得我不得不在人类面前暴露身份,它们绝对会更乐意帮我宣传。
不是魔王,就代表将与整个魔族为敌。人类,也依旧会抱持着恐惧与仇恨。不是魔王,天下将无我容身之处。我记得那只人鱼是这样说的。因为我是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