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再出现了。」她就看不出它们连半条命都不剩了吗？那三种在本质上都一样，失去眼睛，就相当于失去生命了。没几天好活了。
「可是他们的族长？」她又问，我对她感到无奈。
「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啊！」
又是这一句……我停下来，看着她。她也看着我。不知为什么，我发现她在哭。她皱着眉头，眼泪静悄悄地往下滑落。本应离开的矮人也陆续地跟了上来，跪在地上乞求我。她就是为了他们，生气，哭泣吗？对我？
「我是魔王。不是勇者。」我说，转头向前走了几步，可她却没跟上来。她知道一旦离开我身边，她会变得怎样吗？
「你有时很好，但有时不好。」她抽泣着说，不停数落着什么，反正我没一句听得明白。我确定她知道现在离开我的后果，但我也算知道了，这位叫人为难的小公主当真是我不对矮人族施予援手，她就不会跟我走了。从第一次打交道就够我明白了，她有多固执。
「那些怪物都是魔族，你也是魔族吧？为什么你能轻易杀掉他们呢？」她忽然问道，我更加不好揣摩她的意思了。
「它们为那个瑕疵品卖命，选择与我敌对，莫非你认为我应该被它们杀掉？」尽管这还得看它们有没这本事。哦……她是说，我应该放它们一马？可对于背叛者，不应施以惩处吗？还是她认为我下手太重了？
「怎么可能？」她焦躁地发出反驳。「我是说，你不应该那么过分！以暴制暴是不对的！你是很厉害，可是那样对他们……你那样，简直比杀了他们还……」
果然啊……
「就算是瑕疵品，那个？那个好歹也是你的兄弟吧！」
……兄弟？
「咦？不是么……」她胆怯地看着我，在她身后跪倒成一排的矮人们也都一脸骇然地看着我。
「不是。」
那种瑕疵品，只不过是我不小心制造出来的失败品。它比其它只会听从命令，没有自我意识的分身仅强了一点，就是它能按照与我同样的思维处理任意事务。就是要让它能做到这点，代替我暂时统领魔族，所以才会以本质为基础。仅此而已。
「那就是儿子？」
……这个异想天开的小公主。
「不是吗？」
「不是。」我明确地告诉她。这算是第二次了，第一遍她肯定是有听没有懂。「它就是我。」我说，「它不算是其它任何一种魔族，也不是魔法塑造出的。它的诞生就来自于我，近乎于复制，但也相当于是新生的另一个我。只是，出了点差错。它与我不同，它是个失败品。」
「是、是吗……」她看起来还是没懂。
但我不想管那么多了。我再度向前走去，可是她依旧不动弹，只斜眼瞟着那些仿佛要跪倒海枯石烂的矮人们。为以防万一，我只好走回她身边。
「救救他们吧？」乞求变成了祈使，她难过地望着我。「你都能救我，为什么不救他们呢？你能在意我的生命，为什么不能将这份宽容和善良赐予他们呢？就算不能，就算不喜欢，对你来说，救他们也只是举手之劳……对不对？」
我被她说得有点发愣。我发现只要她一冒出对不对，这对不对要再是一连串，我就会萌生出一种没辙的感觉。和有时碰上精灵王差不多。但不同的是，精灵王对我还怀有畏惧，绝不敢一味的与我抗衡。她，从以前到现在，她没有一刻显现出害怕我的表情。或者，有，只是我没能看出来。
「请求您！」一个矮人不失时机地叫道，他几乎快缩成了一团，全身上下都在不停地颤抖。就是这样，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如果您不去救族长，矮人族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灾难！」
「说说看。」我妥协了。
「事、事情大概是这样的……」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族一向都不太和其他族群来往，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们一向习惯自给自足，就算不进行物质的互通往来也能活下去。可是，魔族却给我族传达了，必须对魔王表示忠诚，否则就要接受惩罚的消息。族长说，这是魔族要与人类开战了，这是在确认我族的立场。为躲避战事，我们一度以不断的迁移躲避魔族。但日前……我们得到消息，要与人类开战的是个假魔王，所以族长就决定不再迁移了。可没想到，魔族居然会听假魔王的命令，攻击我们的部落。族长气不过，就带我们一起来找真魔王讨个说法，因为不知道他在哪儿，呃，您在哪儿，我们就在海边等着，因为听说您要回魔王岛了。可是，还没等到您，我们就被魔族的四大天王率领的百眼巨人部队伏击了……」
四大天王……不知怎的，我突然冒出种把魔王岛就这么交给它说不定也不错的想法。挺意外的，阶级，管理，部署，那个瑕疵品好像很擅长也很热衷做这些既麻烦又无聊的事……
「这些都要归咎于你。」听罢原由，她指着我理直气壮地说，「要是你不做什么复制品，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她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干扰了我的回岛行程……不过她也不知道这事。而且确实，我也觉得这些要算都能算到我头上，不然我也不会一而再的妥协了。真不像我。总之既然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我要矮人们分头去寻找他们的族长，并派他们一人携带一只精灵方便联系，并且，警告他们，我只等一天。
矮人是天生的向导，虽然他们的战斗能力和魔法能力并不出类拔萃，但对地域的敏感也是其他种族所不及的。没超出半天，就有矮人在精灵的协助下加幅脚程跑了回来。他带来的消息是，据遇到的同族说，整个队伍被蛇发女妖包围，族长受伤，危在旦夕。并且因为矮人的夜视能力几乎可比魔族，那些可怕的女妖似乎在预谋一定要连夜攻袭。
蛇发女妖，说的是戈耳工三姐妹吧。这其实，让我有些意外。戈耳工三姐妹作为同样的古老的存在，也应是像迦楼罗王那样对我怀有笃定并具备虔心的忠诚……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在驱使着戈耳工姐妹愿意易主。